郝和爱背靠着树睡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似乎很短，好像刚闭上眼睛就醒了，又似乎很久，不然怎么会做了一个那么完整的梦呢？

他梦见了一只天外飞龙。梦中，只见一只龙从天而降。它通体雪白如玉，有一节火车车厢那么长。它盘旋着飞舞，张牙舞爪，直奔他而来，所过之处，风卷残云，过树树起，过屋屋飞，尘烟四起。

见到龙的一刻，他还好奇得站在那里盯着看了半天，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要抓住这次旷古难遇的机会，看清传说中的龙究竟是长何般模样？然而当那只白龙离他越来越近，样子也越来清晰的时候，清晰到足以看清它像丝带一样飘动的触须、看见它对着他露出了狰狞的笑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条龙原来是冲他来的。那一刻，他才感到害怕，就像叶公好龙里的叶公，当发现原来自己才是猎物，猎奇之心一扫而空，瞬间就被恐惧填满。他转身想逃，却被吓得迈不开腿。他不停地用力捶打自己的双腿，待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知觉，他就开始拼命地跑啊跑。跑出了树林，来到了空旷的足球场上。他已将浑身力气灌注到双腿上，然而四个轮子的小汽车再快，也快不过飞机，更何况他只有两条双腿可以驱动，怎是天外飞龙的对手。转眼间，他就被头顶的龙擒获了。它的爪子勾住了他背心上位于后肩胛的那个洞。也不知道这件破背心怎么一下子又变得结实了起来，想让它坏又不坏了。他看到脚下的草坪飞速下降，转眼整片足球场飞速下降变小，又一转眼整座校园飞速下降变小，然后是整座县城、整个县。在跑的时候，他还有些恐惧。但当他被抓起飞离地面的时候，反倒不那么恐惧了。他发现从高空俯瞰这座校园、这座城、这个家乡，感到一种他前所未有的美，他不禁呆了、痴了，也不挣扎了，任由被龙的大爪子勾着飞离了地球，越飞越高，而他就那么低着头俯瞰着眼前的高空美景。他一向自认为自己的视力很好，甚至可以用视力超强来形容。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能看得这么远。这一刻，他更加坚信：高度决定视野，视野也会影响一个人对眼前事物的看法；视野广阔的人，更容易以美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高空的美景，真是无限美好呀，他想。看着无限广阔的风光，他心里莫名生起一个念头：“我要开飞机，当一名飞行员！从高空浏览风光无限的大好河山。”

不一会儿，一团白白的水汽蒙住了他的双眼，眼前的美景变得模糊；他呼吸变得艰难，需要大口大口喘气；一股寒气透过他鼓荡的背心直往他的身体里钻，让他的身体蜷成了一团。寒冷使他恢复了清醒。他想：“它要带我去哪？是天堂吗？可是哪有什么天堂呢？那怎么会有龙呢？世界上哪有什么龙呀，那不过是人类受困于无奈和渺小而给自己画得图腾。可这真就是一条龙呀。那我是已经死了吗？否则怎么会去向天堂呢？”想到这，恐惧又回来了。他不能死！那个正在远离的世界如此看去是那样的美好，那里有他的亲人、他的同学、他的心上人，还有他未完成的理想，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死了呢？人们都说天堂是美好的，只有善良的人才有资格去往那里，然而，再美好也不如他为之奋斗的这个现实世界呀，因为对这个世界的营造，他有参与。

“不，我还不能死！绝不能死！”他发出了一声呐喊。

龙好像听见了他的喊叫，低下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轻蔑，仿佛在说：“你个傻瓜，人间有什么好留恋的！”

“留恋还是绝别，那都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郝和爱冲着龙大喊。

可是龙不再理他，仍然自顾带着他往上飞。无论他怎样挣扎，甚至用手去抠它的爪子都无济于事。

他不再挣扎，又垂下脑袋和手，呆呆得看了一会儿刚刚穿过的云层。突然，他抬起双手抓住了衣领，猛得一用力，将背心撕裂。他的身体感到一种强烈的失重感，翻滚着向下坠落......

许凌月坐在返回学校路上的“小蛤蟆”客运三轮车的后座上。此时她的膝盖上摆放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她给他新买的白衬衫，两只修长的手就轻轻的搭在盒子上，不时抚摸一下盒子。她正在透过车窗看向窗外。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由西南向东北方向刚刚从她眼前迅速掠过。那股旋风有一棵成年大杨树那么高，不过好在也就只有树干那么粗细，里面裹挟着黄土、黄沙，以及易拉罐、方便面袋等垃圾，还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像是一件衣服。不知又是谁家晾晒的衣服被这阵像贼一样神出鬼没的风偷了去。

她下意识得按紧了眼前衬衫的盒子。过了一会儿，她打开盒盖放在旁边，隔着透明的塑料罩用手摩挲着衬衫衣领的位置，她的眼神含情脉脉。她想象着他穿上它的样子。“一定很帅！”她想。

在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她并未觉得这个男生有多帅，相反，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还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丑。当时，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这个男生长得黝黑，但眼睛很亮！

那天是初中开学的第一天。她正气急败坏地举着一把笤帚追着一个讨厌的家伙打。就在快要追上那个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