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

“我操X损X的，我欠你们娘们儿的呀？一个女的，读，读，读什么书？书读得再好，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的，读再多的书那也等于都是给别人家读，读，读的。书读得好，不如嫁得好！将来给她找个好婆家，一样过上好日子。别在给我逼扯啊！就这样定了。家里穷得叮当响，供，供，供一个就够受的了。”

“五丫头心气那么高，你这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呀！”母亲声嘶力竭地喊到。

“那就让小，小，小六不念了，让老五继续读。反正要供，就只能供一个。操X损X的。这辈子就他妈该你们的。操X损X的。”

此时母亲没有吭声。

站在外屋地听着里屋父母争吵的她，此时早已泪流满面，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要是少赌点，家也不至于被你败成这个样！”她听到母亲突然咆哮起来。

“操X损X的，我赌咋的了？我赌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操X损X的，万一赢那么一回两回的，就全都有了。操X损X的，以后你少说我啊。”

“你是真虎呀！十赌九输你不知道？你看有谁是赌发家的？”母亲恨铁不成钢地骂到。

然后她就听到啪啪两声扇嘴巴子的声音。

“我扒了你的皮！”父亲边打边骂。

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她冲了进去，对在炕上已经打成一团的父母愤恨又无比决绝地喊到：“你们别打了！我不读了！”然后就转身掩面跑出家门，正好被刚放学回来的郝和爱在院子里撞见。

“姐，咋了？你去哪？”郝和爱拦住了一脸泪水、捂着嘴往外跑的五姐，焦急地问。

“没咋，你快回去好好做作业。”五姐捂着嘴呜呜地说。说完她甩开郝和爱，跑出了院外。

后来，接连几天，郝和爱都没见五姐去上学，她就整天坐在炕上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满嘴是泡。再后来，他看到她的初中老师和校长频频来家里劝他的父母和五姐。最终父母和她都同意返校继续学业。然而中考过后，他看到五姐又开始整天坐在炕上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满嘴是泡。没几天，她的初中班主任又来了。那个时候，他和他的父母才知道：原来她没去参加中考；那两天她假意中考，却在去往县城的中途躲到了一个同学家里。后来无论谁劝，她都坚决不复读，并亲手将她背了多年的书包付之一炬。在郝和爱从五姐手里接过初一课本到初中报到的那一天，他放学回到家，见到了一个让他为之泣血的画面。他看到他的五姐，在一群村民像看猴戏一样地围观下，眼神空洞，蓬头垢面，被五花大绑的绑在炕上，怀里紧紧捧着几本初三的书，嘴里一会儿不停地念叨：我要去考试了，再不去就来不急了；一会又反复念叨：弟弟不怕，弟弟去上学。她的五姐疯了。

在得知郝和爱最终还是考上了县一中的指标生的时候，这个家里还是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当时他看到父母的眼睛均瞬间亮了一下，然后又瞬间暗淡，就像一根试着擦出火却只擦出一点火星的火柴。父母嘴上虽然连说了几声好，但郝和爱清楚，此刻父母已经在为他接下来的学费犯愁了。

他想过，也许没有人希望他考上高中，包括父母，那意味着对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还有因为毕业分配制度的取消，读书无用论正在村里广为流行，自己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大多因此或自愿或被迫辍学务农。自己的父母虽然没有随大流，但也常常对外人或对郝和爱表示：只要他自己要读，这个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下去，省着将来落埋怨。言外之意，如果郝和爱自己弃学，他们也将支持。对父母这样潜在的想法，郝和爱知道相比那些已经辍学的同学，他已经非常幸运了。更何况，他现在之所以还有学上，是靠五姐做出的牺牲换来的呀！

“是的，我是多么的幸运啊！”郝和爱此时站在新生分班的公告前如是想，“无论如何，我现在已经是这所县重点高中的一名学子，未来依然可期；也无论我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但起码我再一次抓住了一个为改变命运可以继续拼博的机会，很多人连拼博的机会也没有。”

想到这里，郝和爱不再在意入校的成绩排名。他摆脱了刚刚片刻的失落，反倒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因为他在公告栏上看到了另一个名字：许凌月。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她，但他愿意相信那就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她怎么就来这所学校了呢？早就听说她是要进市一中的，那可是名牌大学的摇篮。她怎么会放弃去市一中的机会，来到这个县级中学呢？如果真的是她，即便没有在同一个班级，也足以成为这个夏天带给他的最大惊喜！但他又转念一想：“她家里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了吧？”郝和爱心里突然一揪，“她此刻会不会正因为没有去成市一中而伤心难过？而他却还在为此惊喜。”这让他有点自责。

郝和爱想让父亲把学费交给他，他自己去缴，但父亲执意要亲自缴完学费，还要看看他的班级在哪，说以后万一有啥事，找起来也方便。郝和爱拗不过他，只好和父亲一起往教学楼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