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走了，村委把她的房子收回公用，二丫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谁来负责二丫的生活是村委的头等大事，谁也不愿意出面来管这件事。有人提议，谁照顾二丫，就把二丫父母留下的两间房过给他。刚结婚不久的成叔和萧婶因为家里住不开，想着二丫那房子宽，便主动说要收养二丫，房子不房子的另说。

于是成叔和萧婶成了二丫的养父母。刚开始的时候，萧婶还做一些面子上的功夫，给二丫置办好衣裳，吃的用的虽然说不是很好，但在村里也不算坏。

心思单纯的二丫想，她与婆婆的缘分太浅了，不知道和养父母的缘分深不深？她不敢惹他们生气，总是吃最少的饭，做最多的事。

成叔和萧婶的脾气都不太好，两人经常一言不合就吵架打架，甚至打砸家里的东西。有时候两人都拿在一旁观战的二丫出气。

这丫头，眼睛滴溜溜的转，看了成叔，又看萧婶。来来回回的，谁能不气呢？每当这时，成叔一把拎着她的衣领，把她丢出去，喝令她天不黑不许回家。

二丫就一溜烟跑到草垛子上去躲着，没人再来找她的麻烦，也不会有人关心她的安全，她能在草垛子上睡一晚上。她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爸爸妈妈，婆婆，都变成了星星，不知她们会不会像她想念她们一样的想念自己呢？

萧婶家里养了两头牛，二丫就负责去放牛，有时候牛欺负她，怎么拉都不走。好几次，牛把人家田里的菜给吃了，人家找上门来，二丫又被萧婶用竹笋伺候一通，打得她皮开肉绽，几天没法下床。

萧婶打她的时候，会咬牙切齿的骂：“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才摊上你个赔钱货，给你吃给你穿，你不好好报答，你来霍霍我来了！不打死你算我慈悲！”

二丫不懂什么是上辈子，也许和婆婆说的一样，上辈子就是星星，也许在天上做星星的时候，她这颗星星曾经和萧婶这颗星星打过架，萧婶肯定没有打赢，所以跟着到这辈子来打她来了。

七岁、八岁的二丫在挨打受冻中度过，九岁的二丫当了姐姐，因为那年成叔和萧婶也做爸爸妈妈了，他们生了个弟弟。从此二丫的节目固定了：放牛，割草，做所有家务，带弟弟。

十岁的时候，村里来了个大学生老师，村长召集所有的孩子，要大家都要去上学，支持老师的工作。

二丫也背着弟弟去了。和五六岁、十二三岁的年龄各异的孩子们坐在教室里，听大学生老师讲课。

城里来的老师长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非常显年轻。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像个大哥哥。

第一节课，老师给大家说道：“请大家做个自我介绍，让我们彼此认识一下。我先来，鄙人姓陈，单名一个晓。”然后老师在那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教她们认读。

“以后大家叫我陈老师就可以了。”

然后陈老师开始一个一个让每个孩子站起来说自己的名字。

“我叫成凤。”

“我叫成双。”

“我叫成佳。”

······

‘成’是村里的一个大姓，三分之二的人都姓‘成’。有些家长听说要有书念了，赶紧找文化人给自己的孩子取个学名，让他们都有一个叫得出口又好听的名字。

轮到二丫的时候，她傻愣愣的站起来，还托一托背在背上的流鼻涕的弟弟。别人的名字这么高雅，自己的名字却只是一个小名。她有些为难情，低着头不讲话。

有孩子嘲笑起来：“哦豁！二丫不敢说话了。”

“老师，她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二丫。她是孤儿！”

陈老师把食指抵到唇边，给了大家一个嘘声，然后他来到二丫身边，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几岁？”

二丫怯怯回答：“十岁。”

已经十岁了，看起来却和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陈老师点点头，问她背的是自己的弟弟吗？二丫点点头，她怕老师觉得她真的是孤儿，又强调，是亲弟弟。

“刚才是谁说她是孤儿的？你们看，她有亲弟弟，她不是孤儿。”陈老师回到了黑板前，依然笑着说道：“在我这里，没有孤儿，我都会把你们任何人当成我的亲弟弟，亲妹妹一样看待。”

简陋的教室里一片寂静，连刚才在教室外面围观的家长们也都停止了窃窃私语。

“你叫什么名字？”陈老师看着二丫亲切的问道，二丫没有回答，老师又问：“刚才我听有同学叫你‘二丫’，除了这个名字，你还叫什么？”

二丫摇摇头。她真的不记得自己还有没有别的名字。还是她的爸爸妈妈根本就来不及给她取一个好名字就离开了人世。

“你相信老师吗？老师给你取个名字，行不行？你也姓成吗？”

陈老师在二丫点头后，在黑板上写下了“成苗”两个字，然后他解释道：“苗，就是芽，植物的幼年时期都有一个成苗的过程。你姓成，小名叫二丫，丫与芽同音，所以你叫‘成苗’好不好？老师希望你，不仅能成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