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好像都喜欢把自己伪装起来，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想给他们看到的样子，或热情似火，或冷酷无情，又在夜深人静处，撕下漂亮的外衣，独自在角落舔舐伤口。

表演的久了，骗过了所有人，甚至连自己都辨不清真假。

于晗之懊悔不已，却始终道不出事情真相，大概是心太急了吧，我竟毫无遮拦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你是不是发病了？”

这话一出，于晗之猛地看向我，瞳孔紧缩而后又散漫开来，眼神飘飘乎不知看向何处，“嗯，我发病了，”他垂下了头，声音细碎，自嘲般：“我怎么都忘了，我有病。”

我一时心塞，竟然忽略了自己的话对于晗之的伤害。

不止是语言伤害。

其实我看到了他手在流血，可或许是我知道贺峤去找医生了吧，又或许觉得和萧潇的伤比，那样的伤不足为道，甚至觉得让他疼一疼也好。

连对他最基本的关心也消失了。

一想到以前那个于晗之开朗爱笑，整天不厌其烦地叫着“峤宝”，只觉得眼前这个头发毛躁、不修边幅的于晗之十分陌生。

他有躁郁症，如果不是他，萧潇也不会被烫伤如此严重，我控制不住地这样想。

其实，我已经默默把罪名强加到他身上了。

不一会儿，医生就帮萧潇包扎好了，叮嘱了我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病房里剩我和萧潇两个人，她疼的还没缓过来，眼睛都哭肿了，抱着纸巾盒在擤鼻涕。

我坐在旁边，剥好一块芒果递过去，她很快吃完，我又给她一块，她一边流泪擤鼻涕，一边吃芒果，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三个芒果。

“可以了，我吃不下了，程程。”萧潇边咀嚼边说，已经不哭了。

我“嗯”了一声，全程没有看她一眼，她吃够了，我就起身开始收拾芒果皮。

“程程，你生气了？你别不和我说话啊？”萧潇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去扔垃圾。”病房里有垃圾桶，空的，但我固执地要把芒果皮扔到外面的垃圾桶。

一方面，我还是很焦躁，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说出来一些不好的话。另一方面，我在和萧潇赌气，和于晗之在一起时都不告诉我，如今我不问她，是希望她能自己和盘托出。

再回到病房后，萧潇和我期望的一样，给我说她和于晗之之间的事情。

“那次在酒吧你不是先回去了吗，我把他们的演出看完了，走的时候遇见了他，他很热情的送我回家，我们路上聊了好多，挺投缘的，就留了微信。”

“后来，他有演出就喊我去看，我有事没事也去看他们筹备，还提了许多意见，和他那些朋友们都混熟了。”

“他长得又不差，学历高，还特别开朗热情，我就慢慢喜欢上他了。”萧潇说着嘴角带笑。

她一脸认真：“我发誓，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就想和他表白完后，有了结果再告诉你。”

我问，“那结果怎么样？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

“我和他表白后，他没给我回复，我等不及第二天去他家里找他，喝了点酒壮胆，然后……”

萧潇停下没有继续说，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粉红，手揉搓着被子。

“然后怎么了？”

萧潇把头埋到了被子里，“我们睡了。”

“睡……”我被惊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睡了？！”

我声音有些大，萧潇害羞地拉住我手腕，“你小声一点啦。”

“你……你们……”我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程程，你先坐下，听我说完。”萧潇把我拉着坐了下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听完她的话的。

“我去到他家，他给我开门时像变了个人，非常丧，他一看是我就要赶我走，我闯了进去，说我喜欢他，他不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不走。”

“我喝了酒嘛，当时一冲动就强吻了他，然后……就……干柴遇烈火……”

“但是，你别担心，我们做了保护措施的。”

听她说完，我缓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程程，你要骂我就骂吧。”

我深呼吸了一口，问：“那……于晗之……他后来什么态度？”

“他就说要对我负责，还告诉我他其实有躁郁症，这个你是不是知道？”萧潇问我。

我点了点头，“贺峤和我说过。”

“我猜也是。那段时间他情绪一直不稳定，我们两个感情也是好一会儿坏一会儿，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想等他病情稳定一些再正式告诉你的。”

“今天的事情怎么回事？”

我不动声色扫了一眼萧潇包的像木乃伊一样的脚。

“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了，他今天来找我玩，我看他今天心情挺好的，就开玩笑说要是我怀孕了怎么办？他情绪突然就不对了，一把把个玻璃杯都捏碎了，我扶他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热水壶，刚烧好的沸水，全倒我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