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琛回到梨园之后第一时间就将林梦悠给送到了医院。

高烧四十二度，打了一夜的吊瓶，温度才慢慢僵了下来。

看着病床上满脸苍白的女人，程沐琛不禁有些自责，一直以来只顾着照顾乐乐，他好像都疏忽了林梦悠，还让她三番两次地成为众矢之的。

“瑾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睡梦的林梦悠痛苦地皱着眉头，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呢喃，“其实我也不想伤害你的。”

程沐琛的眼神在听到这样的梦呓之后变得更加复杂，医生诊断的时候说林梦悠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才导致的发烧。

可她有什么错呢？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林梦悠眼角的泪珠，其实仔细想想，此前他对这个女人的要求似乎是太高了些。

同样是孤儿，瑾年对于她来说也都是唯一的依靠，突然失去了挚爱，换做是任何人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在第一时间去决定孩子的去留呢？

“对不起！”程沐琛轻声道，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话音堪堪落下，林梦悠就缓缓地睁开眼睛，注意到程沐琛坐在身边，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脸上却没显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来。

她刚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嘶哑得厉害……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所以她这是怎么了？

“你发烧了，但现在体温已经降下来了，情况稳定之后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看出对方的疑惑，程沐琛自顾自地解释说道，一边起身将枕头垫得高了些，让林梦悠可以半靠在床头。

所以她刚才是在做梦？

回想起方才梦境里瑾年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林梦悠不禁有些心神不宁，那样穷凶极恶的样子和记忆中温柔的男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有没有过真心？她自己也都不太确定，因为从一开始的靠近就是有预谋的。

林梦悠若有所思地垂眸，家破人亡之后她的人生就唯有复仇二字，男女情爱这种东西于她而言就是奢侈品。

“梦悠，我之前说的都是认真的，你可以安心呆在京都，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我都会处理好。”再开口，程沐琛的语气里就多了几分信誓旦旦的味道。

回过神来，林梦悠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到程沐琛对她的态度似乎变好了不少，甚至比一开始还要温柔。

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带来了这样的转变，她心底莫名有些不安……她忽而记起了程沐琛和叶绾绾是一起回叶家了。

“沐琛哥，是不是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林梦悠小心翼翼地试探说道，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表情，“还是说乐乐……”

“都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你，而我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让你有太大的精神压力，你没有任何对不起瑾年的地方，该道歉的人是我！”

见证了她对瑾年的真心，程沐琛不免有些后悔之前对林梦悠的种种利用，瑾年在意她，而且她也是乐乐的亲生母亲。

突然听到瑾年的名字，林梦悠有一瞬间的不自在，特别是在记起了自己一生病就会说胡话的毛病，心里就更加没底了。

“其实我刚才就有梦到瑾年，他问我为什么要一直赖在梨园不走，还说我根本就不应该把孩子生下来，让孩子也继续承受着孤儿的痛苦。”

“我……沐琛哥，我好像是做错了！”

可是自己让他把孩子生下来的啊，程沐琛整个人一怔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此之前他就听瑾年说起过有多么厌恶亲生父母的抛弃行为，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当时信誓旦旦地承诺会让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健康有爱的环境下出声。

当时得知林梦悠怀孕，他想的是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能延续瑾年的血脉，却并没有想到过如果让孩子也过得和瑾年当初一样艰难，那么自己的这个决定就是残忍的。

平复好自己的复杂心绪，程沐琛伸出手拍了拍林梦悠的肩膀，脸上是难得的温柔，

“你没做错什么，你是乐乐的妈妈，我和绾绾也会将他视如己出，所以他非但不会成为孤儿，反而会比其他小孩子过得更幸福。”

林梦悠无比感激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泪光闪动。

一边暗自松了一口气，看起来程沐琛一时半会都不会再怀疑自己了……

——

最终叶绾绾是被叶家的司机给送回来的，虽然早就知道男人开的是空头支票，但真被放鸽子的时候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地失落。

“少夫人，昨晚是我的不对，早知道的话我就直接打电话给医院了！”眼见着叶绾绾郁郁寡欢的样子，梅姨越发后悔自己打的那通电话。

“林梦悠本来就是他的客人，她出了状况你的确应该要第一时间打给他的，”

听懂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叶绾绾摇了摇头之后说道，清浅的笑意并未真正到达眼底，“你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