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宁寂，屋檐上的雪融化成水滴，排着队掉落下来，打在石板上，熟睡的少年浑身是伤，清秀的脸上挂满汗珠。

越晚风有些心疼；

这个孩子是他四年前捡到的，也就是盛元景登基后的第一年。

当时的盛元华流落民间，混在一群乞丐中，为了掩饰自己的眼睛，扮成瞎子跟其他人抢食，越晚风看他瘦瘦小小的实在可怜，就将他带回了府里。

起初，他一直想逃，是越晚风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抓回来，直到那日不小心弄掉他蒙眼的粗布，才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吃了很多苦，见了许多民生，越晚风以为他会恨盛元景，但他没有。

“我父王无才无德，二皇叔更没有什么才干，若不是皇兄，盛朝早就颓败，被南封给攻破了。”

盛元华的话宛如昨日。

十三岁的少年，放下了自己个人的仇恨，以国家大局出发，告诉越晚风，盛元景是个好皇帝。

这让越晚风动了恻隐之心，彼时他还未与盛元景全然冰释前嫌，因为怕被灭口，他便将十三岁的盛元华隐藏了起来。

他的根基不好，越晚风就只教了些防身的本领，随即让他读书，想着让他识字明理，将来有个傍身的技艺。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很聪明，不仅能很快接纳将学识，还能学以致用，运用到东境的管理及民生上。

越晚风爱才，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他，久而久之，盛元华就唤他一声“师父”。

“师父在上，请受元华一拜。”

那日他端着敬师茶虔诚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师徒的羁绊牵扯了最深处的情感，除了岑今慕，盛元华便是他最牵挂的人。

越晚风本想这样也很好，就永远当着师徒，让他在东境那块无人打扰的地方悠闲的终老；他没本事护岑今慕周全快乐，至少要保护这个徒儿免受侵扰。

直到盛元景来信，告知了他的计划。

昔日的好友下了一盘大棋，连他自己都是棋子；

他说，盛朝该变了。

晚风，我这一生，不负盛朝，不负百姓，唯负南野与今慕，只有这一件事，我一定要做。

盛元景没给他选择的余地，便强推着他开始了计划。

最开始选的皇位继承人是越晚风，可他从未肖想过皇位，也不愿束缚在那高位之上，更何况，登上帝王之路如此艰难，他一个外姓想登基更是难如登天。

这时，越晚风想到了盛元华。

他本就是皇室的孩子，又有帝王之才，一直窝在东境这块土地贫瘠之地不是他该有的宿命，他该做这大盛的帝王，走向属于他的未来。

越晚风试探过盛元华，在对待社稷这方面，他很认真，考虑地十分周全；有那么几个瞬间，越晚风觉得他就是少时的盛元景，或许，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往后的三年，越晚风教他朝政风云，并在这个过程中灌输如今的政策过于严苛，以及他与盛元景不和的暗示，果然，在潜移默化地影响下，盛元华如越晚风所愿，对入朝有了兴趣，也有了改革的想法。

或许一开始他并无意帝王之路，但从踏进庆安城开始，这条路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

越晚风的神思拉回，眼底不舍；

帝王之路充满鲜血荆棘，他曾陪着盛元景走过一次，现如今，又得看着自己的徒弟再走一次。

世间万事，难道都是如此因果反复吗。

他替躺着的人儿掩了掩被子；

盛元华睡得浅，纤长的睫毛轻颤，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师父？”

少年刚刚清醒，看见越晚风显然十分高兴，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

“嘶。”

纱布上又透出了血。

越晚风将他按下，他的唇色有些苍白，但眼睛还散发着光彩，伤口都不深，但也足够让他记忆深刻。

计划已经开始了，他不能心慈手软：“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必须尽快入朝，明日上朝，我会以为东境献策为由举荐你，你是功臣，又碍于我的兵权，盛元景不会对你如何，只是以后，有很多人会时刻盯着你，华儿，你准备好了吗？”

虚弱的少年眼底有着坚毅，重重点头；

随即又透着些疑惑：“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何要着急杀我？”

为了逼你与他反目，下定决心争皇帝之位，也为了让你提前适应将来被刺杀、被暗算的生活。

但越晚风不能这么告诉他，只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托出道：“他对我忌惮已久，想必是监视东境时发现了你的存在，盛元景已经猜到我要扶持你入朝，所以一定会想法设法在此之前除掉你，如此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对他来说最好。”

盛元华不能理解：“忌惮我实属正常，可师父你为盛朝抵御南封这么多年，立下汗马功劳，他为何也不信你？”

与盛元景相比，盛元华过于重情；

他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