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杜文晶是习惯了早睡早起的，反正醒着的世界和睡着的世界都一样安静。她揉着眼睛来到厨房，一如既往地想要帮洛思一起准备早餐。

听到动静，洛思转身笑着说：“小晶，早上好。”

“早上好，船长姐姐。”小晶也扬起了单纯的微笑，此刻的她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洛思笃笃笃的切菜声音传来，打开水龙头的流水声音也清晰地进入耳中，她瞪大眼睛，这，这是幻觉吗？

她刚才是不是听到了船长姐姐的声音？

小晶忙跑出厨房，扑在船舷边去看这个世界。

码头是喧闹的，渔船的工人在喊话，岸上的人群在说说笑笑，海鸥的叫声由远及近，海浪拍打着堤岸，风吹在她的脸上，居然也是呼呼而过。

全世界，都在发出声音。

当一个人从出生起便没有听过一点声音，无论何时都是永恒般的寂静，此刻听到声音的刺激是难以想象的，不比山顶洞人看到飞机的震撼要少。

小晶简直痴了，久久不敢动弹。哪怕是幻觉，她也想要维持得久一点，哪怕是做梦，也让她在这个梦中好好记住这些声音吧。

大山只觉得奇怪，他一般起床后是最迷糊的，往往会撞倒个什么东西，或者把鞋子踢到床下去。

然而今天，不仅一切都很顺畅，眼前也像是清晰了很多，同样的物品，他却像是第一次见到它们真正的样子似的。

比如走到厨房门口，他觉得小晶妹妹也很不一样。她头发没梳好，傻乎乎地看着海面和港口，拍一拍船舷，居然还哭了。

大山赶紧上前问：“小晶，你手拍疼了？”

“大山哥……”小晶泪眼婆娑地转过头，她真的听到了大山哥说话的声音。

紧接着她又看向大山身后，激动地扑过去抱住刚过来的杜文浩，终于哭得泣不成声。

杜文浩慌了，在他记忆中，小晶就没有过哭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就算有同学嘲笑她，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她最多有点难过，也不会哭成这样。

他看向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大山，着急地问：“大山，你说，怎么回事？”

大山很懵，他也不知道啊。

打着哈欠的张存宪是最晚出现的。他们三人住同一个舱房，大山睡眠质量好，往往最早起床，而他起床的动静就是其他两人的天然闹钟。一会儿脸盆掉地上了，一会把椅子撞倒了，没办法忽略的动静，想不起床都不行。

但今天，大山居然静悄悄地起床了，还是浩哥醒来后，把他也叫醒的。

此刻看到厨房门口的混乱，他呆了呆，怎么啦？既然搞不明白，他决定先去找救兵。

其实洛思早就听到外边的动静了，但她悠哉得很，并不着急。见张存宪进来，便让他去擦桌子、端菜，还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神，说：“等会儿记得继续配合，把戏演完。”

什么戏？一头雾水的张存宪刚想问一下洛思能不能先把剧本拿来看看，就看见小晶抽泣着将浩哥和大山拉进来，然后绽开笑脸对所有人说：“船长姐姐，哥哥们，我能听见声音了！”

她拉起杜文浩的手，看着他不敢置信的表情，笑中带泪地说：“真的，哥哥，我真的能听见了。”

洛思笑道：“小晶，那你回答我，你最喜欢吃的水果是什么？”

“菠萝，”小晶不假思索地说，知道洛思是想考验她给大家看，便问回去，“船长姐姐最喜欢吃榴莲了对不对？”

“是啊，不知道这里港口有没有的卖。”

“一定有的，我陪姐姐去买。”

听着小晶和洛思的三言两语，你来我往，杜文浩终于回过神来，不禁又欢喜又难过，他眼眶湿润，抱紧小晶，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

大山也高兴，问道：“小晶，你怎么会突然好了的？昨天去看医生了吗？”

是啊，为什么？杜文浩放开小晶，也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小晶当然不清楚，她只好将早上起来的过程讲了一遍，再思索了下睡觉前的事情，说一切都正常。

其实杜文浩已经想到了，昨天他们做的最奇怪的一件事情就是喝了一点神秘的药水。

他看向啃着黄瓜的张存宪，问道：“小张，是不是因为你买的药水？”

小晶闻言，也眼睛一亮，想起了这事，她还很喜欢那药水甜甜的味道呢，居然是这么神奇的灵药吗？

张存宪含糊不清地回答：“可，可能是吧，那个部落的大叔说，这药可以包治百病。”

这一听就是假的好吗！先天性耳聋如果靠吃药就能治好的话，还要医生干什么？他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凑够钱，好送小晶去医院做手术，还有购买助听器或人工耳蜗吗？可是小晶突然痊愈这事又无法解释。

杜文浩迷茫了。

“哎，不管怎样，小晶恢复听力了总归是好事啊。来，坐下吃早饭吧。”洛思边说边把面包摆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