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张芝栋在听到呼达尔要迎娶大宁公主之时是很不屑的，他根本看不起这些蛮子。但是呼达尔之后所说的内容可以说是他抗拒不了的。

尊成兴帝为天可汗，并俯首称臣。

听到这两句话，张芝栋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要是自己促成了这件事，让北寒国俯首称臣，那么自己对于大宁也算是大功之臣了，北寒和西凉的威胁让大宁历代皇帝都头疼不已。

他心动了。

张芝栋作为老儒臣，其实也算是腐儒的一员了。在他眼中，功名利禄无疑是大于一切的。他是顶替了秦道明坐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等到成兴帝在岭南的布局结束后，秦道明必然会受诏回京，到时候自己该如何，继续回到养心阁做那没有实权的资政大学士？

但如果他促成这件事后，自己的级别就完全不同了，促成北寒臣服，将北寒纳入大宁版图，为大宁开疆扩土，那可是要载入史册的。

正儿八经的立功啊！

圣人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

一旦事成，他突破大儒之境指日可待。

秦道明回来了，也得避开自己的锋芒。

至于嫁到北寒的公主……随便找个宗室之女顶替就可以了。

一个女人和功名比起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但是现在还不行，他得探一下成兴帝的口风。

呼达尔的话不仅仅是张芝栋听到了，其余之人全都听在耳中。

大宁这边来了近二十人，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世族之人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家族。

李家那边是最激动的：一定要让成兴帝同意呼达尔的要求。

李桀巴不得北寒和大宁握手言和，最好再嫁一个公主给西凉，这样关陇地区就能安定下来了，自己可以抓紧时间将家族底蕴迁一部分到江南道去。至于这个公主能换来多久的安定，他根本不去考虑，只要自己家族的底蕴不受影响就行。

和他们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卢家，要是北寒国能够臣服过来，一个是边境贸易可以做得更大，自己的既得利益更多，另一个，他卢家也不用担心北寒这边出现战事。镇北军盘踞在北境，对他们卢家来说也是一种隐形的威胁。

而且他们还想到了一个绝顶的人选。

那就是刘贤妃所生的凝月公主。

自从刘放答应成兴帝联姻之后，卢家和刘家的关系变得很差，所以他们就想把凝月公主外嫁出去，恶心一下刘家。

于是卢家和李家一合计，直接将这条消息放了出去，还在暗中煽风点火，散布凝月公主要嫁给呼达尔的谣言。

“唉，听说了吗？北寒国要向大宁俯首称臣了。”

“真的？那岂不是说北边的战事要停了。”

“太好了，我大哥去了镇北军，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了。要是停战，那我大哥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哎呀，听说北边还提了个要求，要凝月公主嫁过去。”

“这有什么，嫁过去就嫁过去嘛，这战事一停，普天同庆的事，她作为公主做这点牺牲怎么了？”

“就是！为了天下太平，嫁过去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们不知道？那些游牧部落有一种很恶心的习俗，那就是父亡子继。父亲死了后，他的妻子还要嫁给他儿子。”

“咦，不愧是蛮子，那凝月公主还是挺可怜的。”

“可怜啥啊，含着金汤匙出生，比我们幸福多了。”

……

这些人在讨论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在监视着这一切。

谣言扩散出来的第一时间传到了刘家的耳中，同时也传到了凝月公主的耳中。

夜阑宫，凝月听到这则消息后也是一愣。

虽然知道自己最后免不了要联姻的结局，但是嫁到北寒去无疑是最无法想象的一种。

她第一时间来到了刘贤妃的住所，碧华宫。

“母妃！”

她提着裙摆，步履有些慌张，自从她修习仙道功法后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

“您有没有听说宫外的消息？”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刘贤妃皱着眉头。

“宫外有传言说要把我嫁到北寒去！”

“什么？”

刘贤妃如遭雷击：“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凝月咬着下嘴唇，脸色有些白，额头的汗珠粘住了发丝：“他们说北寒国的太子说想要和大宁结成连理，只要父皇将公主嫁给他，他们便愿意俯首称臣。”

她是真的怕了。

“别急。”刘贤妃安抚住女儿，她心中也不确定，毕竟成兴帝真的会做出用子女的婚姻去交换政治利益的事情。尤其是这一次北寒国给出的条件真的很难拒绝。

俯首称臣！

但是她也不敢直接去找成兴帝询问，后宫中根本没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