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丧的人支支吾吾，不知因为什么，竟然不肯如实回答。

南世冉只好耐心询问。

“是病情加重了吗？”

贺健源因为在爬山路上摔断腿，伤重骨折，正在家里休养。

“不是，”报丧人垂头道：“老爷的病已经好转，今天还参加了重阳家宴。”

南璟航急得打开车门，闻言问道：“那是为什么”

报丧人退后一步，就要离开。

南璟航急得开门下去踹他，报丧人躲闪着抹泪道：“的确是事有不巧。贺老爷今天心情好，吃了一口豆沙糯米糕饼，就……就……”他哭道：“噎死了！”

噎死了。

不是天灾没有人祸，是他自己吃东西不注意，噎死了。

南璟航怔在原地张大嘴巴，直到报丧人离开，还迟迟没有说话。

这种匪夷所思又容易引起议论的死法儿，怪不得报丧人不肯说。

“这，这……”南璟航转过头来，对南世冉道：“我怎么觉得又可怜，又好笑呢？”

“不好笑，”南世冉正抬头看向家里的某处，那里住着冀山的道长王千山，“我只觉得可怕。”

世间真有人？连一个人的死期，都能精准掐算。

第二天，去贺雯雯家吊唁，南璟航说什么都不肯去。

“小七啊，”只是初秋，他却穿得很厚，“你带上我的唁礼去吧，我就不去了。”

“怎么？”南世冉道：“被吓破胆了吗？”

南璟航缩着头，团紧外套，幽幽道：“我只是感受到人有旦夕祸福的可怕，绝不是怕招惹什么晦气。你看，我都没有带泰山石。”

他扬起空荡荡的衣袖，的确没有泰山石，却从里面飞出两张符纸。

比巴掌略大的黄色薄纸上，密密麻麻画满符文。

南世冉捡起看，南璟航来抢。

“快给我！人家王仙人给我画的呢！可震四面妖魔，能退八方厄运，一万块都买不来！”

提起王千山，南世冉表情微微凝滞。

“他在家里吗？”

“没有，”南璟航道：“他说他昨夜被雷劈到，一早躲出去了。”

昨夜晴空万里，哪里有雷？

但经过贺家的事，别说打雷，就是他说天上下过金子，南璟航也会信的。

贺雯雯家里已经来了许多吊唁的宾客。

南世冉扫了一眼，便在女宾那里找到夏洛葵的身影，她正同身穿孝服的贺雯雯说话。

贺雯雯的眼睛哭得红肿，夏洛葵牵着她的手，低声安慰。

她安慰得很认真，不知说了些什么，贺雯雯一面点头，一面露出感动的神色。宾客们轮流上前献花鞠躬，南世冉的目光总忍不住在夏洛葵身上流连。

终于，夏洛葵也看到了他。

她的眼睛蓦然亮起，像今日晨起天边的星辰。南世冉对她点头，夏洛葵仍被周围哀戚的氛围感染着，虽然高兴见到南世冉，却没有笑。

周围是哀乐声、哭泣声、迎来送往的应酬声。

白的孝服、黑的棺椁，黄色的菊花被宾客不小心踩碎。

他们就这么隔着人群，远远相望。

夏洛葵穿得肃重，身上也没有戴她平常爱的配饰。

她的眼中有浅浅的宽慰，还有相见却不方便说话的郁闷。

夏洛葵偏过头去，示意南世冉注意她身后。

南世冉这才发现，她的母亲也来了。她又对南世冉眨了眨眼，趁贺雯雯放开她的手，偷偷比划了个形状。

他知道夏洛葵想说什么：我母亲来了，你是自己来的吗？怎么贺老爷就这么死了，真是不幸。你可要注意身子哦，人参吃完了，我这里还有。

他看着夏洛葵，还是忍不住，对她露出极浅的笑。浅到他的唇角只微微勾起，笑容来不及散开，便收住了。

夏洛葵知道他想说什么吗？

千言万语，他只想唤她一声小葵。

“向日葵的葵”，她是他的太阳，他心中的温暖小葵。

吊唁后离开贺雯雯家，南世冉向后看看，夏洛葵仍没有出来。

夏家长久没有露面，这次贺家肯请，她们肯来，必然要多说些话。这是必不可少的交际，对她们有好处。

南世冉还想再等等，保镖俊峰过来，说找到王千山了，他躲在酒店里。

南世冉立刻去见王千山，他正在酒店大堂喝下午茶，看到南世冉，目光躲闪着，面色僵硬道：“呵，是七少爷啊。”

南世冉开门见山道：“请问道长，您还知道些什么？”

“七少爷是什么意思？”王千山俊逸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您说贺家老爷寿限到了，他吃东西都能噎死自己。”

“七少爷是不是听错了，贫道没说过。”王千山慌忙起身，不知为何，忽然捂住大腿，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了？”南世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