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稚气未脱,尽管已经二十二岁,仍是贪玩不知苦难的温室花朵。
他想她?
想她做什么。
一个做饭不好吃,也只会气人的小王八蛋,他安稳生活过腻了才会去想她。
他自顾自地想着,和往常一样躲进不起眼的书房面对着落地窗,窗外小路那条刚被扎出来的车轮痕迹,就像她曾在他心尖走过的痕迹一样,绵长又看不见尽头。
阳光不燥,微风正好,却将他的落寞放大到极致,外人想要接近,都不知从哪里开始落脚。
“芫丝,那本漫画弃了吧。”良久,他开口了。
身后的女人蓦地一僵,“你怎么舍得,我们准备了好几年,粉丝们也在等着,你…”
“很抱歉,里边的剧情和我现在的状态相冲,我做不到继续。”
“是因为玉伊似吗?”
“不是。”
现下,又沉默了。
芫丝比玉伊似年长,经历人情世故多,心性早已不像小姑娘那般跳脱顽皮,听戚司予的说辞,多的是愁殇,是舍不得的情怀。
她想挽留,戚司予对此的态度非常坚定,说什么都不肯继续。
“那版权给我,我找其他主笔。”
戚司予想也没想,答应了。
芫丝最后问他,“我要离开,你会挽留吗?”
“不会。”他沉静得像幅画,对谁都不起波澜。
芫丝低下头自嘲地笑笑,“十年前你双腿利索时拒绝我,如今双腿残疾了,仍是拒绝我。你说,我哪儿不好?”
戚司予握拳,眉眼闪过一抹遗憾,“你很好。”
好到自己配不上,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闭上眼,不再想说什么。
芫丝失落地转身,临别前和他道了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玉伊似也不会走,你的安稳生活又一次被我打破了。”
“与你无关。”
“你还是老样子,什么事都往身上揽,打电话叫她回来吧,我走了。”
深山野林的老旧别墅再一次恢复宁静,和从前无差。
此时戚司予沉溺在孤寂中,任其将他淹没掩埋。
玉伊似在赤霞岛玩了一个多星期,也被溪承劝了一个星期。
她实在受不了才拖着行李箱返程。
金城靠近北方,夏短秋长。
往年这个时候,硕果累累之际树叶跟着泛黄,大风吹拂过时,不仅飘来果香,还落了满地树叶。
恰恰,唯有他家别墅附近的枫林满是一片红。
秋雨过后,乌云散去,阳光倾洒人间那时刻,枫树林才算耀眼。
玉伊似看了眼手机,大概再走五分钟就抵达戚司予家里了。
她提着行李箱缓步前行,一步一泥泞,好不容易抵达大门前,发现欧式铁门的密码锁换了,指纹也开不了。
倒霉的是,老天爷又阴阴沉沉地下起蒙蒙秋雨,自己没伞,只能拼命地拍门按铃。
“戚司予开门!戚司予!!”
没人应声怎么回事?
该不会…醉生梦死了吧!
想得有些累,索性和初次一样徒手爬进去。
为了回家……条件艰苦点怕什么?
她嘀嘀咕咕地自我催眠着,放空的几分钟里,已经翻过去准备要落地了,耳边忽然捕捉到一抹低低淡淡的声音。
有点熟悉。
玉伊似往旁边看去。
戚司予撑着伞,腿上有工具,正从外边回来。
雨天路不好走,轮椅陷入泥沼里出不来,他费劲吧啦了好久,轮椅上来一点点又滑了下去,再试再如此,几番下来,他有些冒火,扔了雨伞和腿上的工具,准备下地亲手把轮椅拉上来。
看到他如此落魄,玉伊似的心里五味陈杂,眼睛不争气的红了。
渐大的雨势在伞面上砸出一朵朵清透的水花,他低敛着眉眼跪在泥泞的山路上,两手分别握住轮椅把手,使了劲朝前推去。
他的双腿没有劲儿,连跪着走路都做不到,只能靠爬,搞得湿漉漉脏兮兮,一点一滴捡起工具重新坐回轮椅上行驶到大门附近,他这才不经意地一抬眼。
玉伊似就像被点了穴,坐在欧式铁门上,呆愣地看着他。
戚司予只看了一眼,就撇过头,那湿漉漉的黑发从他额头倾下,滴着水珠,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的不堪全被她看在眼里,两人相对,找不出话来打破僵局。
他该是羞愤的,却习以为常。
伞面上滚动的水珠骨碌碌地落在了他的脚边,他动了动按钮,轮椅驶到大门,低哑的声音带了几分清冷的质感,他呵斥:“下来!”
玉伊似潜意识畏惧他的冷漠,匆忙地跳了下去。
因坐上方的时间过长,腿部供血不足导致神经发麻,落地时被震了下,失去平衡力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