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飞絮睁开眼，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帷帐，自己这是在哪里？莫非当真是被苏易青和柳梦瑶送到了青楼么？只是这帷帐的样式怎的这般眼熟？

“醒了，小姐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飞絮猛地转过头，眼泪克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竟是临水，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临水，你没事？”温飞絮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临水个头矮了不少，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她的脸，却被自己的手吓了一跳，这……自己的手怎么成这样了？又小又软的，像极了……仿佛一道白光击中了她：会是她想的那样么？

温飞絮飞快地下了床，连绣鞋都来不及穿便跑去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既惊且喜：惊的是自己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喜的是自己竟然还活着，莫不是上苍也觉得她

冤屈，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么？

还不等她多想身旁便传来奶嬷嬷周氏关切的声音：“我的小姐，你这病才刚有点起色，怎么能下床呢，”说着便将自己身上的袄子脱下来裹在飞絮身上，边朝着身后喊道：“临水你这妮子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给小姐拿件披风过来。”一边还不忘用双手搓着飞絮的小手，呵着热气。

只着单衣的温飞絮此刻才感觉到寒冷，想到自己竟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不由地悲从中来，回身哭倒在奶娘的怀抱中：“嬷嬷……”

有多久未见奶娘了呢，记得是那年举家迁回了京都温家，父亲在祖母的安排下新娶了继室，自己和弟弟被伪善的继母蒙蔽，逐渐疏远了奶娘，最后还将奶娘打发回了陪都守老宅，可奶娘却在回陪都的路上被盗贼谋财害命。

好一

个谋财害命，温飞絮的眼中闪过一道不符合她此刻年龄的冷光，这其中怕是少不了她那个继母的“功劳”。

“我的好小姐，奶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再难受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奶娘紧紧地拥住怀里的小人儿，眼泪扑朔朔地便流了下来：“夫人这才是头三个月，正是身子不稳的时候，奴婢便自作主张没让他们惊动夫人，只吩咐小四传信去禀告了老爷，如今老爷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小姐，可别怨怪夫人。”

温飞絮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原来在这些亲人的眼中，她便是一个任性、自私的大小姐，可不是么，听说娘亲怀了身孕，她担心自己失宠，动不动就跟娘亲闹脾气，纵使娘亲是因为难产才离开人世，又何尝不是自己总是不懂事才惹得她郁结于心，以致怀孕

时不得安稳呢？

“奶娘，我怎会怨怪娘亲，娘亲此刻还怀着弟弟，怎能为了我伤怀，我已经没事了，这便更衣去给娘亲请安。”说着温飞絮挣扎着便要起身，只是似乎是病得久了，浑身没有力气，整个人便栽倒在了地上。

“都是奴婢不好，摔了姑娘，姑娘可摔疼了？”周嬷嬷忙将温飞絮扶了起来，轻轻地拍打着她身上的浮尘：“姑娘这几日都未曾好好进食，奴婢让小厨房的灶上温着燕窝粥，姑娘多少用点，有了力气才好去看夫人呐。”

温飞絮不禁心中一暖，此刻她窝在奶娘的怀里清晰地看到她裙摆上膝盖处有两块灰印，想来她这几日定是一直跪在偏房供着的观音像前替自己祈福，当下便应着：“唉，都听奶娘的。”

由着奶娘将自己重新扶到床边，温飞絮假称自

己想梳洗一番，将临水和奶娘一同支了出去，在听到她们关上门后，她强忍着头部的眩晕感，走至偏殿重重地跪倒在了蒲团上。

温飞絮微微抬头，只见香烟袅袅中菩萨低垂的眉眼带着慈悲和怜悯，她不由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信女得菩萨垂怜重生，本该自梳度日终身侍奉菩萨跟前，可前世种种太过惨烈，信女放不下，唯愿菩萨成全。

恍惚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温飞絮睁开眼，只见菩萨的眼角似乎有泪水滑落，再一眨眼，就见不远处香案前的地上躺着两颗圆润剔透的珠子。

温飞絮匍匐着向前挪了两步，将珠子捡了起来，握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着，这两颗珠子入手温润，却非金非玉，与平生见过的所有材质均不符合，她不禁想这莫非真乃是菩萨的眼泪化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