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是这样的，说呀，有一个人上菜园里偷菜，”齐思姜在屋里踱来踱去，就跟在读圣贤书似的，“他偷了大的，将中等的移到原来大瓜的位置，偷了中等的，又将小瓜移到中瓜那里去。小瓜呢，本就藏在叶子后面。”

“最后，菜园子的主人一看，满园瓜果是越长越小，最后长不见了，真是怪哉！”说到这齐思姜抚掌一叹，“何也？”

“胡闹！”齐卿之小声斥责她，“考题向来都是从圣贤语录中出的，这菜园子的故事，不伦不类。”

“不，父亲，正是因为，往年题目都从圣贤语录中出题，才不合适。”齐思姜绕到齐卿之身后，一边帮他按肩一边道，“往年，天下学子都以为把那些圣贤书读透便可万事大吉，到头来，选拔了些只会掉书袋的人，这些人难道能为民做事？”

齐卿之听了，久久没有说话。

窃菜园者，正如窃国者。京城之外，众王林立，这些矛盾由来已久，也确实不能再藏着掖着了。选在秋试这个时机，本题目正代表了变法的风向。

最后，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姜儿，你若是个男儿，定是我晁菏之大幸。”

“别这么说，”齐思姜感觉到父亲话语里的沉重，俏皮地说道，“我若是男儿，还怎么嫁给萧成钧呢？”

“你要嫁给谁？”慕容嫣端着雪梨水正从门外进来。看见父慈女孝的场景，慕容嫣心头一暖。

齐思姜道，“要嫁给萧将军呀！”

慕容嫣与齐卿之对视一眼，眼里有藏不住的惊喜。“这么说，你想通了？”

“女儿先前错了，如同坠入幻梦里，现在梦醒了。”齐思姜语气释然，“我此生非萧成钧不嫁，父亲母亲，你们可以帮我作证。”

“那恭康王……”齐卿之问道。

“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他。”齐思姜恨恨道。说出这句话时，她的眼睛都红了。

慕容嫣惊讶于女儿的反应，连忙过去抱住女儿，“好了好了，不嫁就不嫁，不提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齐思姜将头埋在慕容嫣的脖颈上，熟悉的香味渐渐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窗外，尾随慕容嫣而来的齐若雪暗暗咬牙。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可以挑来选去？凭什么她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可能，她齐若雪得不到的一切，齐思姜也别想轻易得到！

恨到极点，齐若雪愤愤地转身离去。

回了海棠院，齐若雪唤来院里的小厮。“去，把这封信拿到鸿福药铺。”

鸿福药铺是高秉言的产业，也是两人约定交换信息的地方。

那小厮接过信，转身跑出了院子。齐若雪将高秉言送给她的簪子拿在手中不停摩挲着，不舍地放进了梳妆盒内。

再忍一忍，终有把齐思姜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出了齐府一路狂奔，那小厮贴着墙根往鸿福药铺的后门走去，忽然被从天而降的人影按倒在地。

“放开我！”他拼命挣扎起来，可压在身上的人力大无穷，他那细胳膊细腿根本无法反抗。“放开！不然我禀告主子让她打死你！”

“是吗？你主子要打死谁？”

小厮的头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双皂靴出现在他眼前。这声音，好耳熟……他仰头去看，认出了来人——大少爷！

他四肢不能动弹，赶忙用头快速磕了几个，“求大少爷放过！小的只是在这抓付药，二小姐还等着我回去伺候呢！”

齐思成冷笑，这海棠院的主子不诚实，下人也爱说谎。

“搜身。”齐思成一声令下，很快，便从小厮身上搜出来一封信。边木双手呈上，齐思成将信揣进袖中。“是二小姐吩咐你来的？”

眼看送信任务失败了，小厮面如死灰，无力地点了点头。

“边木，把他卖了。这种人绝不能留在齐府。”齐思成吩咐道。

回府后，他便大步流星进入了丹樨院。

“姜儿！姜儿！”

齐思姜正在作画，听见兄长的声音，连忙出来相迎。

“怎么了？”

齐思成将信递给她，“你说的没错，她果然在私下联络恭康王！”接着，便将捕获小厮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齐思姜看过信，随意地放在桌面上，反问兄长，“你怎么看？”

齐思成沉吟一阵，“她想当恭康王的王妃？可庶女是当不了正妃的。”

“没错。”齐思姜斟了杯茶，放在齐思成面前，“所以她想让我先嫁给恭康王，自己再以侧妃名义嫁入。娶了姐姐再纳妹妹，自然是比较容易。到时，她再使些手段，把我一咔嚓，”齐思姜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听她这么说着，齐思成心里难受了起来。她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念感，仿佛这事已经发生了一样。

“姜儿，别胡说，有我在，她敢对你怎么样，我就让她加倍偿还！”

齐思姜眼眶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