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喝完酒，领着她走出酒楼，而那桌子上，留下了几两银子。

“京城三千里，你要是想摸清楚其中层层门道……”他没说完，小岚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接道：“除非当上皇帝的爷爷的爷爷那个时间的人。”

顾玄认真点点头。

王易怀收了吩咐后去处理驿站的问题了，而他俩就在这街上晃荡。

小岚观察后才发现这顾玄换了身衣服。

这衣服料子不用摸就知道是极好的上品，白色底子衬着一点灰色，即使是在重重贵公子之中也不显逊色。怎么说呢，主要是脸撑起来了。

认真一点的说，顾玄的身高算不上很高，但也不矮，提溜起她来足够了。

但是他的脸就不适配五大三粗的身材，反而精致一点好些。

假如一个世界以身高为定义，那就是病了。

那么多优秀的人，就因为一个身高默默无闻，就因为一个身高注定一辈子埋没尘埃之中。

她站在红尘之中，看着他，一切假如静止，这个故事就此结束，也并非是不完美。

她一个人走散了，就在这个虚假虚无的地方。

顾玄在前面轻车熟路带路，小岚愈发肯定这家伙思想不是十分的单纯。

“你确定……”小岚奸笑着问，“只来过一两次？”

顾玄：“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现在带你去的又不是那里。”

小岚悻悻然闭嘴，这货是要带她去换衣服，这一身实在是太另类了，跟繁华的京城不匹配，遭人白眼也是正常的，好像顾玄倒是不怎么注意别人的目光。

顾玄回到京城后明显能感觉到放松了许多，整个人苦大仇深的劲儿少了些，但是愈发感觉到有一点轻佻和浪荡是贵公子的意思，但是不多。

看不起和与陌生人保持距离的安全感还是有的。

“你到底给我买什么衣服？”小岚忍不住打手势问了一句，顾玄依然在绕来绕去，她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和哪条街哪条巷子了。

“什么衣服？”他往前走，“男装。”

小岚：“能不能大发慈悲给我买点备用的裙子啊？”

顾玄淡淡道：“没钱。”

怎么可能……她立马听出他这是完完全全瞎掰扯，能去酒楼泡上三四天的可不能说是没钱，别提说不定在青楼还有人脉……

他领着小岚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子。

杂货铺子看起来铁定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有些商品上都落满了灰尘，店主人也没有细心打扫过，各种东西堆积到一起。

小岚心如死灰：“你给我买什么？”

顾玄率先走进去：“衣服，你不是说想买备用的裙子吗？不去便宜的店怎么可能买多。”

“你也是“真的”舍得花钱啊。”她无言以对，毕竟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店主人是一位明显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听到响动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小岚身上许久，又看了眼顾玄，道：“买什么？”

这句话只有三分询问，五分好奇，两分不耐烦。

顾玄道：“有没有她能穿的男装？最好捎两件裙子。”

老人听了后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在灰暗不见光的后屋翻找片刻，走出来放在他旁边，道：“就这些，看着挑。”

这男装朴素的很，跟着顾玄看起来就像是仆人跟着主子，不过也没什么可挑的，又不是一辈子都穿它。她的注意力在那几件裙子上，裙子倒也不是特别华贵，设计比较简单，不过配色倒是典雅清淡，也不显穷酸。

顾玄看了眼，道：“给你穿可惜了。”

小岚怒火中烧，可惜在别人的地方不好发作。

“要哪个？”

小岚又看，随手拿了那件蓝的。

付过钱后，顾玄又道：“有没有能换衣服的地方借我们用用？”

这次店主头也没抬，指指后屋。

片刻后。

等小岚换完衣服走出门去，她已经彻彻底底像是个男娃了。她紧紧跟着顾玄，就真的像是跟班，而顾玄也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你自己想去，我可以让你看看，就是你可能承受不了。”

小岚没心没肺地比划道：“我又不在那里过夜，看美女不成吗？”

顾玄道：“你打扮成这样不是看不看美女的问题。”

小岚没有探究成功这其中的内涵，也没有想着继续回答，依然走着。

她见过一个人很多人的样貌，哭着的，笑着的，平常的，无喜无悲的。但是她唯独没有见过顾玄的第二个模样，他这人的表情从始至终只有两个：

谁也不理，嘲讽。心情正常，冷淡。

真好奇王易怀如何在这样喜怒无形于色的世界里存活下来的。

“为什么要来京城？”

顾玄直视前方，回答道：“皇帝要玩完了。”

小岚：“死就死了，跟你打仗有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