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村,山间半坡上,一间木屋矗立其中,袅袅炊烟升起,在春雨朦胧中添了一丝烟火气。
木屋根基挖的深,木材选的是极好的,但经过近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已经腐朽老化了许多,即使修补手段再好,依稀可见破败的地方。
但木屋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利落齐整,可知主人家也是个爱干净的。
用高大树桩作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里,老枇杷树底下两个叔么正在热火朝天的洗刷着锅碗瓢盆。
锅是向村里借来的,村里一共三口这样的大锅,不到逢年过节或喜或丧事是不给外借的。
洗这样的锅,实在累人,好在院里的井水冬暖夏凉,用着刚刚好,不冻手。
借着蒙蒙亮的天,周叶青走过小道,看到不远处隐在山林中的木屋,加快了脚步。
他从外推开木门,身后背着个竹筐,上面盖着随便在路边扯下的草藤,身上穿的是他少有的压箱新衣,暗红色的褂子衬得人脸色都好看了几分,一扫前几日的郁气。
陈叔么和柳叔么,停下手里的活,帮他放下竹筐。
掀开草藤一看,里面两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看着有两三斤的样子,还有糕点果子什么的,七七八八的加在一起花了估摸将近半两银子。
陈叔么看着筐子里的东西,心中有些担忧。
“怎么还花这么多钱,我们两家各家带点过来办一桌,吃顿好的是顶够的了,没来由的多出份钱,以后咋办?”
陈家叔么庄福是周叶青的邻居,住在坡下右边一点,平时往来互相帮衬一把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就想劝着点儿。
因为那事,已经丢出去十八两银子,这家里一个昏迷一个年纪小,都是不顶用的,别说还有每月的药钱要拿出来。
这……还想再劝劝,给退回去也好,一旁的柳叔么忙拉住他,使了个眼色。
陈叔么静了声。
柳叔么周宁是同周叶青一个村里长大的,再后来嫁到同一村里来,他嫁给了清水村柳家的柳如月,周叶青嫁给了李家李元香,两家关系愈发亲近。
当年衙门的征兵,柳叔么家生有三个女儿还能撑着过日子,但周叶青的日子越过越艰难,只能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操持家里,如今这么几年来就这么一桩喜事,也是该让他高兴高兴。
周叶青将竹筐里的东西拿出来,糕点果子之类的东西放在桌里,用干荷叶包着的猪肉丢进篮子里,用竹钩挂在屋檐上,吃的时候再取。
取了葫芦瓢舀点水洗洗手,再喝一口,一路的疲累都散尽了,他手里停不下来,跟着收拾,脸上带着笑,对陈叔么的话只两个字:“高兴。”
到底也是个倔的。
想了半天,今天是他禾姐儿的大喜日子,怎么说也要自家出钱,他又道。
“你们出人出力,吃食可万万不能再出,给工钱你们又说我生分,等会可得多吃,不多吃我跟你们两个急。”
陈叔么和柳叔么对视一眼,笑作一团。
“松哥儿他们呢?”周叶青问。
柳叔么倒下一桶水,麻利的将筷子搓洗几下,笑说:“跟着大林去山上了,昨天下了场大雨,他们上山挖些野菜捡些菌子回来,等会可以和鸡一起炖了。”
“那我们可是有口福了。”陈叔么接过木桶,继续放下井打水。
春天第一茬的野菜和菌菇最是鲜嫩,清晨采摘回来,分开用水洗干净放在菜篮里,炖鸡的时候放上一大把,野菜和菌菇的鲜融进鸡汤里,鸡汤的香浸透了野菜和菌菇,鲜滑可口,香味浓郁,吃起来那才叫美味。
柳叔么聊着这些心里也高兴,松哥儿是周叶青的大儿子李松,是从小看他长到大的,人教的好,刚成年柳叔么就找媒么给大女儿来说亲,一合计两孩子有意就定下了。
这四年来生了两个孩子,日子过得是和和睦睦,没有间隙。
孩子们过得好,他就高兴。
“榆哥儿身子骨怎么样了?”
周叶青又问陈叔么。
陈家叔么的大女夫怀上了,第一个,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这事就没让他出门搭把手。
陈叔么捋捋袖子,微微笑道:“好着呢,这么两个多月身子还看不出来,也不咋吐。”
“平日煮个鸡蛋羹给他补一补,生孩子是个累人的。”
“董大夫也这么说,我晓得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多时,合力将锅碗瓢盆一应东西洗刷干净,搬进旁边的小厨房里放好。
周叶青捡起用来洗刷的瓜瓤晾在老枇杷树枝上,拿起扫帚将院子里的一些枯枝败叶扫作一堆,等太阳一出来,晒干了,可以烧火用。
抖了抖扫帚,将它靠放在树边。
太阳出来了,周叶青搬出新绣的红被晒一晒,手上拿着竹板拍打。
屋檐转角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哥儿,打着哈欠揉着眼睛。
“阿爹。”
李溪边说边走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