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吧。”温柏生说完这句话，声音沙哑，整个人显得苍老了很多。

一夜白头。

温思窈看向彻底绝望的温柏生，心情复杂。

“父亲，权势利益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若是不择手段，最终会反噬。珍惜眼前人才是。”

温柏生自嘲一声，“思窈，父亲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若是早想清楚这些，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父亲知道这其中一定是你的缘故。你是不是一直怨恨父亲，这些年对你不管不顾？”

对上对方审视的眼神，温思窈摇头，“未曾。这些年不管你如何对我，我倒是不在意。母亲确实是为你付出了很多。人走茶凉，人心也是如此。如此的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有因有果。”

“你果真是明义大师所看中之人，深明大义，为父也想通了，并不怪你。这些年你母亲的辛劳我自是看在眼里，只是因为我放不下身段才会如此。以后想必你们也不会想见我。往后你们就好好孝敬你们的母亲，我也心安些。我这辈子一生为功名利禄所累，今日也是咎由自取。我也不求什么。料想你母亲也不想见我，不然也不会不来。你替我告诉她一声，今生亏欠她良多，来世莫要再遇到我。”温柏生眼角含泪，神色悲凉。

温思月不觉含泪，忍不住道唤道：“父亲，其实母亲一直心里有你。”

温柏生神色温和，目光慈爱，“月儿，你的出生，父亲一直寄予厚望。你虽是女儿，但我也是真心欢喜，想着如珠如宝地疼着。只是我大抵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让你们母女受了这么多委屈，是父亲的错。往后你就替父亲好好照顾你母亲和你四妹妹。她年岁小，却少年持重，总归是因为无生母的缘故，你得爱惜她些才好。莫要让人看轻了你四妹妹。当初我之所以让她记在你母亲名下，一来是弥补亏欠，二来便是你四妹妹性子聪慧。”

温思月心中发酸，“知道了父亲。”

“好了，你们走吧，为父也累了，好好陪陪你们的祖母，也算是尽最后一点孝心。”温柏生摆摆手，举止佝偻，倒有几分风独残年的老态，看得人心疼不已。

“四妹妹，父亲他……”温思月看向温思窈，面色不忍。

温思窈看着对方落寞的背影，若有所思，叹息一声，“就依父亲的意思。”

“嗯。只是父亲已经知道错了，母亲能不能原谅他？到底是一家人，若是没有了父亲，我们只是一介女流，如何被人瞧得起？”

温思窈认真地看了温思月一眼，倒把她看得头皮发麻，“四妹妹，你这般看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温思窈笑了笑，“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嫡姐也太看轻自己了。你好歹也是县主，可有俸禄在身。”

听对方这样一说，温思月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是无用的女流？”

等她们走出门槛，忽然被叫住。

“二妹妹、四妹妹。”

温思窈回头，见是温容怜，一身缟素的她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大姐姐。”温思窈温声道。

一旁的温思月却极为不屑，把头扭向一旁。这让温容怜颇有些难堪。

“这是父亲让我交给你们的。算是他最后的一点心意。”

温容怜把一包袱交到温思窈手中。

温思窈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些金银细软，虽不多，但看起来却是温家的全部家当，目光一愣，“大姐姐，这是什么缘故？我们不需要这些。”

“这是父亲的意思，就当是以后两位妹妹的嫁妆。四妹妹，你是最聪慧的，自然是知道。父亲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你们就收下吧，也算是成全了父亲的一番心意，莫让他难受。父亲已经向圣上请辞回老家守孝三年，圣上已经同意。如今父亲与母亲已经和离，这守孝之事自然与你们无关。你们议亲婚姻大事也不相干。到时，我也会随着父亲一道。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父亲。虽无名无利，倒也落得一生清闲，还有难得的父女之情，也算是一种成全，弥补我这么多年无父的日子。”温容怜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坦然。

“好，那就辛苦大姐姐了。往后有什么事情，只要我们能帮的，自是不会推辞的。”

温容怜感激地看向温思窈，“多谢四妹妹。”

“时辰不早，我们就先走了。”温思窈与对方告了别。

“好。”

温容怜看着她们离开，脸上的神色淡去，眼眸中蒙上一层阴影。

转身回到灵堂，看着跪在地上的温柏生，躬身道：“父亲。”

“人已经走了？”声音冰冷，面容淡漠。

“是。”

“东西收下了？”

“嗯。该说的已经说了。”

“嗯，往后为父就靠你了。”

“父亲放心，容怜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温柏生看向温老夫人的牌位，眸中闪过不甘和怨恨。

从温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