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俊林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声:“老太爷、太奶奶、太太、少奶奶、孩子们!受累你们了!上路了!但愿来生我们还是一家人!”
杨忠德虽然一嘴血肉模糊,颤抖不已,但还是拼了老命把他那首歪诗吼了出来。
只是,他那残破的口齿再也表达不清苍天日月、魑魅魍魉和袍泽兄弟之间的关系了。
最后,还是他那一行老泪展示了他此生最后一次的激昂。
再看何氏一家老少,早已是东倒西歪,形如筛糠,哪里还能站得住,要不是刽子手在一边提着,可能早就倒在地上吓死了。
秦溶面无表情,背过身去冷冷的说了一声道:“行刑。”
一片哭喊声中,刽子手们手起刀落,无数颗人头滚落在地……
刑犯们倒下了,鲜血染红了河滩。
刮风了。
和着围观者呜呜地哭泣一起在呜咽。
涪江河见证了这一场流血,它奔流了几千年,唯独这一次,让它感觉到了力不从心的惶恐。
而秦溶,此人用惯了战场上那一套手法,这几十颗人头斩下来,就成了他用来钓取何老幺兄弟的诱饵。
他的兵都住在何府,他本想把这些人头吊在何家的门楣上,在四周设好伏兵,转念又觉得不妥
这里不够开阔,怕到时候施展不开,还不如就在县衙门口。
马武知道了这事儿,心里十分的不了然,心道,你杀人,那是朝廷的法度,谁也不能说什么,可是人死为大,他都身首异处了,是个人都应该尊重死人,将石首就地掩埋,或者归还家属才是一个朝廷命官该做的,这叫尊重人伦道德。
你这样为达目的连人性都不要了,做的就是人神共愤的事,只怕全世界的人都会反感,本来何氏兄弟可以不反,你非逼着人家来反,是不是太过份了?
马武就对秦溶说道:“大人,这样要不得……”
后面的话,他就不好说了。
秦溶十分不高兴,说道:“有何要不得?我这一招叫钓金龟,我就是要激怒那些反贼,让他前来受死!”
马武道:“大人,哥老会提倡孝字当先,这样只怕会适得其反。”
“适不适得其反都是一个结果!难道我不这样做他就不反了?你敢保证吗?”
马武哑了,心里却横生一股愤恨。
“好了!你不用说了!”秦溶一口回绝,脸上那道刀疤扯动着又道:“好像我都不知道?就只有你啥都知道一样。”
马武灰溜溜的,当天晚上就找到杨铁山和周乾干把这事拿来掰扯。
杨铁山道:“武将就是这样,只要能打胜仗,什么手段都用,他只想着敌人可恨,就不去想自己可不可恨。”说完害怕周乾干多心,又补充一句道:“当然只有他这种人才做得出来。”
周乾干本是要顶杨铁山一句的,听他改了话口,换了一种口气说道:“拿着王法做挡箭牌的事太多,看不惯可以不看不参与。”末了补充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他想得出来,能不能达到目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马武笑道:“你们都这样说说有什么用?倒不如去帮忙劝劝,还是何五爷说得好,墙斜檩子歪,莫要众人推哟。”
杨铁山瞪他一眼道:“你去做你该做的事,维护人伦的事有的是人做,芝兰帮有几千呢,你还嫌不够乱?”
马武哦?一声,笑道:“杨大人,这事儿还得有人从中周旋。我也是哥老会中的一员,这个孝字不好写。你真希望芝兰帮群起而攻之?芝兰帮再多的人不都只能流血吗?我们毕竟是在这地方生长的人,还是出面阻止一下好些。”
杨铁山道:“好啊,既然你是其中一员,又是都头,由你出面岂不更合理?”
马武道:“这怎么行,靠我一个人屁事都办不成。你们光有态度还不行,还得主持一回公道。”
杨铁山讥笑道:“你想怎么样?你不是喜欢单挑吗?去跟他单挑啊?”
马武肝痛,不跟他一般见识:“凭良心说,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没必要逼迫那些不该死的人来找死,我们得给这位秦大人唱一出戏,让他知道,法是法,礼是礼,执法的人首先要有人性才行。”
周乾干点头,杨铁山道:“我们没有你的叉肠子多,怎么做,你来安排,只要不过份,都听你的就是。”
如此,杨铁山当晚去了赵家脚行,周乾干先去了巡检司,后又去了靖川营。
而马武呢,去了一趟何家的裁缝铺,回来后,邀请秦溶到捕快房喝酒畅谈,好酒好菜伺候着,说了一晚上的风土人情。
秦溶本就是四川人,风土人情岂有不懂的,只当马武是抽疯放屁多管闲事,但面对好酒好菜,他只能姑且听着。
俩人喝得都有点过量,当晚就在捕快房安歇了。
哥老人家最敬孝道、最敬神鬼,马武都能如此,芝兰帮那些脚夫就更不用说了,这就让卢掌柜一晚上跑肿了脚板子,他跑,那些打抱不平的何家人跟着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