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春节来的格外早, 任柯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刚好撞到世青赛，只好提前跟老师说下个学期补考。老师本来苦口婆心地劝高中生要以学业为主，就算当体育生也要文化课过线才可以。

无奈之下, 任柯只好掏出金饼饼，自爆了全运会冠军的马甲。班主任的眼镜差点吓到掉下来, 扶上眼镜就跑到校长室。下了课，学校领导和教务部开了个小会，秉着特殊人才特殊培养的原则，准许任柯先去参加世青赛, 下学期开学再来考试。

虽然班主任一再强调, 大家都会遵循任柯的意见对他的事情保密。任柯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这个东北小城里, 随便两个人都能扯出亲戚关系。大过年的家家户户窜亲戚聚会，能保守住秘密才怪呢。

学业上的大事算是解决了，但是任柯比以前还繁忙些。趁着休赛季, 任柯一边保持训练, 一边狂补拉下的一学期文化课。

全科家教老师由傅笙担任，帕西曾自告奋勇做英语外教，但是他做了一次高考英语卷子后, 对自己的国籍产生了强烈怀疑。

傅笙是做着专业运动员还能考上Q大物理系的大学霸, 讲起高中课本来旁征博引融会贯通，任柯是重学一遍高中知识，两个人学习进度快的出奇。但是任柯越来越奇怪, 他每天六点起床训练, 看到傅笙的屋子里都没有人。自从回到临江省傅笙每天都会在上午消失, 中午吃饭时才匆匆出现, 下午若无其事地陪任柯做冰面技巧专项训练。神经大条的任柯敏锐地发现了不寻常。

事实正是如此。傅笙自回国之后就秘密开始恢复计划。每天四点, 他到旁边度假别墅村的24小时游泳池中游泳，一口气游四个小时，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带来的减脂营养餐吃得干干净净。表面看傅笙依然身型挺拔修长有力，但是一年远离职业赛场，让身体完全懈怠。

回国傅笙把按照最专业的评测标准，把所有体测项目都做了一遍。戴教练指着傅笙的检测报告叹了一口气，当晚灯亮了一整夜。

那份报告傅笙自己看过，老实说结果非常糟糕。他体重变化不大，但是体脂率增长不小。这证明受伤后的修养期，辛苦练出的肌肉都掉了，食补补上来没有力量的脂肪。力量测试的结果不容乐观，核心力量、爆发力、右腿弹跳力大幅下降。至于受伤的左腿，根本没敢测试。

傅笙历来是个自律到恐怖的人，他雷打不动地按照计划执行。四个小时的游泳训练，听起来恐怖却是最好的方式。有氧运动能够减掉多余的脂肪，恢复心肺功能，锻炼到全身的肌肉。最重要的是，水的浮力可以让受伤的左腿膝盖减轻负担。

傅笙的双腿笔直修长，膝盖骨清瘦性感，常有早起游泳的小姑娘盯着他的腿看。谁都都想不到那漂亮的膝盖骨下面是一副断裂的十字交叉韧带。

就是那么倒霉，韧带出毛病，还不如骨头的病，韧带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偏偏还在最需要负重的膝盖。傅笙看到自己长的病名第一眼就记住了，前交叉韧带断裂，伴有内外侧副韧带及半月板的损伤。太著名了，每个项目的顶尖王者都谈之色变，被戏称为运动员的癌症。这样严重的膝伤，几乎没有人可以恢复。

“退役吧。”这是国家队队医唐大夫对他说的。

晨练之后，傅笙驱车去临江省大学附属医院的康复中心。他走了唐大夫的关系，长期预定这里的专家号，每天上午做理疗。

老实讲，做理疗比让他用那条残腿蹦四周跳都让他难过。

最健壮有力的大腿肌肉，像一块死猪肉一样瘫在床上。伴随着理疗的加深，可以缓冲惊人离心力的膝盖，泛起了让人软弱不齿的感觉。酸、痒、麻、胀，伴随着生理性的肌肉抽搐。两个小时的理疗，让傅笙的后背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唐大夫的同门关系很有些作用，主任医师亲自上阵，至于恢复成功，两边都默契地没有提。那些套话傅笙自己都能说出来，简单来说，尽人事听天命，但主要靠上天垂怜。以花滑比赛的运动强度就是正常人的膝盖都会有不舒服，何况是被判了死刑的膝盖。

无法控制无力的感觉，多少年没遇到过了。傅笙靠在医院门口的柱子上双目放空，看着人来人往世间百态。

一辆黑色的宾利不合时宜的停在马路对面。司机殷勤地小跑给后座的贵人开门。一位中年男子出来抬了抬下巴，直直地看向傅笙。

傅笙垂头跟了上去。该来的总会来，他想。

“你看看你的样子，带出去都嫌丢人。好不容易回到Q大念书有点起色，又窝到临江省来了。小时候在这呆了八年，还没玩够吗？”那中年男子依稀可以看出当年好看的五官。他有一双和傅笙一样招人的大眼睛，但是没有那层水光虹膜了。眼睛过大带来的皱纹和眼袋，让他的整个面容疲惫浮肿。

“Q大的课题我一直在做，理论研究不拘地点。”傅笙用力揉了揉眉心。

“让你去Q大是让你研究理论物理的？亏你当时考上的时候，我还欢喜了半天。学生会的职位争取了吗，人际关系维系了吗？那个狗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