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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拂尽(三)

我醒来时,周围全是陌生的人,陌生的事物。余光却看到了一片紫色衣角,那人趴在我的床侧正在酣睡,可眉头却是紧皱的,是他。

我的手指略微动了动,他便立即醒了过来,他丝毫没有掩盖他面中惊喜之色:“罗儿,你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他的一声“罗儿”让我想起了父亲,父亲还在世时便是如此唤我,他离世之后无人再这般温温柔柔的唤我一声“罗儿”

我心下微微怅然,他在我恍惚之际伸手探了探我额头,这亲昵动作却是让我愣住了,心跳不觉间仿佛停止了一瞬,他不顾下人在场附在我耳边轻声呢喃:“罗儿,你知道吗?你快把我吓坏了!”

我不自觉抬头看他,却是撞进了他那双饱含柔情的双眼里,我的耳根猝不及防的红了,我深深的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只是我的一场梦境?他很快抽离了身子,回到原位,转头吩咐传膳,又召来太医为我把脉。

不一会儿,一位年迈的太医便过来为我把脉,又向他禀报我身体已无大碍。

李暄和亲自过来扶我下床,扶着我到饭桌上,他又拿起一双筷子喂我吃饭。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轻柔又小心,我对此却并没有多欢喜,只是冷漠的看他,随即跪在地上:“王爷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奴婢一介卑贱之躯,不敢劳烦王爷至此!”

李暄和没有恼怒,只是继续往我饭碗里夹菜:“罗儿,本王没有别的意思,你这次遇刺皆是因我而起,孤只是想弥补你。”

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他弥补我的本意,只是因他的缘故掉入了清明池为何要以这般方式弥补我,

我万分诧异抬头看他,他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我:“我将你从教坊司要了过来,往后在我这里便没有人能伤你。”

我没有多想,叩谢他的恩典,教坊司能护着我的教习姑姑早已遣送出宫,我在教坊司也没有什么留恋。

我到底还是贪心的,明知道该远离,仍是想无论有无名分,能常伴他身侧,便是最大的满足。

李暄和轻轻扶起我:“你这是做什么!往后在我的府里不必再称自己为奴。快坐下吃饭,饭菜凉了便不好了。”说罢,便出去了。

我以为他是朝中有要务要处理,便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吃饭。许是因为落水的缘故,我在闷热的夏日也是有些怕冷,我以为无甚大碍便也没有多想那清明池的水为何如此寒凉。

李暄和此刻步履匆匆走向书房,他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样子,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内心的焦灼煎熬:浮华,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

往后的日子里,李暄和每日都会来我的院子看我,我每日都会给他跳舞,抚琴。不久,我与他之间的种种却被下人添油加醋的传到了李暄和生母贵妃齐氏的耳中。

六月十三,我想我或许永远都无法忘怀那天所经历的一切。

六月十三那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李暄和随大理国主一起在皇家别苑打猎。我正在我的院子里绣着打算送给李暄和的香囊,不曾想齐贵妃派人传我入宫请安。

我没有多想,收拾好之后便匆匆入了宫。一进入齐贵妃所在的辰月宫宫门,我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皮鞭抽倒在地,一位女官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的视线里带着我不曾见过的怨毒之色,她冷冷的开口:“贱婢浮华,贵妃娘娘有令让你今日在此跪安。”

此时我才明白原来眼前这名女官便是齐贵妃的贴身近侍,手段狠辣的辰月宫掌殿宫女莫雪。

她命人拿来了一块竖着许多铁钉的木板,那些冒着寒光的铁钉犹如一只只吐着信子的毒蛇,我心下了然,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我已别无他求。

我被几名宫女强行按在木板之上,饶是我如何反抗也没有用,巨大的痛楚从膝盖蔓延全身,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些铁钉进入我体内的声音,我这膝盖日后恐怕便是废了,莫说跳舞甚至走路都成问题。

灼热的烈阳曝晒着我,齐贵妃坐在不远处的凉台之上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暄和不是你能随意染指之人,况且他的心本就不在你身上,今后你必须要远离他。”

齐贵妃缓缓从凉台之上站起身只是冷冷看了我一眼,便不再停留转身入殿。

莫雪在她离去之后,嘲讽般在我耳侧低语:“你以为凭你一介舞女也妄想得到我们殿下的青睐,我莫雪今日便告诉你,我们殿下自始至终一心想娶的是沈相的掌上明珠沈娴小姐,怎么可能会是你!”

“殿下会宠幸于你不过都是为了沈家小姐,你是有几分姿色,且这姿色有几分与沈家小姐相似,大理国主此次来我朝本是为了求娶沈家小姐,谁知皇天不负有心人,殿下找到了你,不然你凭什么会在国宴献舞,又被大理国主赠送戒指,那枚戒指是大理国主给未来王妃的信物。”

“说起来,我们还要谢过你让沈家小姐躲过一劫,能让她与我们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自始至终一心想娶,一切为了沈家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吗?原来我只是一枚被他物尽其用的棋子,竟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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