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良好为人师，当年随军时，便时常拉着彼时只有十二岁和六岁的沈山水与青雉惴惴劝嘱，要“口吐斯文”“脏话乃心虚之言”，要“尊师重道”“尊女敬老”之类的话。

何况这女娃方才还说了，他师父是个瞎子！玄同此前说过，万良双眼在战场上被兵器割伤，已是失明。

“你师父在哪？”青雉急问道。

小姑娘见他突然着急忙慌地问自己师父，眨了眨眼，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笑道：“我师父嘛，在天处、在地处、在远处、在那处，就是不在此处！”

青雉气得想揍她。

纪中行问道：“你师父是谁？”

那小姑娘歪了歪头道：“我师父只不过是个瞎眼老生，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不过……”小姑娘嘻嘻一笑道：“不过他很快就会声贯天下了……”

“为何？”青雉问道。

那姑娘道：“因为他的徒儿我，将会震惊武林呀。”

说完，小姑娘双臂一挥，从袖中射出数十发暗器，见众人皆躲避之时，左手又在地上掷下一个什么东西，一阵呛鼻的浓烟冒起，将原本漆黑的夜色搅得伸手不见五指。

小姑娘咯咯又笑了两声，双足点地，逃窜进夜色里。

青雉耳听八方，察觉出小姑娘的动静，立即提剑追去。他身后，悄无声息地还跟着两个身影，不辩身份。

纪中行等人冲出浓烟时，那小姑娘早已不见踪影。杨定宗欲再派人去追，只见纪中行神情淡定地阻止了他道：“无妨。”

杨定宗心思聪慧，见师父态度，已是猜得七七八八，也便召回了一众弟子，不再穷追。

众人见那小姑娘携经书竟是跑了，纷纷急着囔囔道：“纪宗主，快去追啊！”

纪中行却只哈哈一笑，并不言语。

那鄱阳四盗见小丫头没了，懊恼又愤恨。如今下毒之人跑了，他兄弟四人身上的毒要如何来解？

大哥扬海想起方才沈山水之言，立即拱手跪在沈山水面前道：“还请这位公子救我兄弟一命。”

沈山水摆摆手笑道：“不必如此。你等回去，喝几盅我府卖的云雾青茶，不消几天，毒自然便解了。”

鄱阳四盗面面相觑，难不成他的茶当真能解自己身上的毒？

人群中一戴面具的少年走上前来，一言不发地探了探鄱阳四盗的手腕，转而道：“诸位侠士中毒之后，是否时常鼻中流黑血，痰中咳黑血，并且一日比一日严重？”

鄱阳四盗虽不知面前这少年是何身份，但也皆如实回道：“正是！”

那少年笑道：“你们被那丫头骗了。你们身上中的这味毒名心上火，俗称就是上火。想是那丫头放的剂量多了，这症状便愈发严重，看起来像是中了什么剧毒一般，实际只不过被自己唬住了。听沈员外的法子，多喝几天茶解解热，症状就消下去了。”

沈山水在一旁亦是笑着附和了一声，他和那少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听他声音，看他身形，猜出这少年是玉怀惠。

鄱阳四盗一听玉怀惠之言，心中巨石落地，纷纷松了一口气，而后想起那丫头，又咬牙切齿道：“不想我兄弟四人竟着了一小丫头的道，说出去当真是丢人！”

说完，几人对着纪宗主郑重行了一礼，各自搀扶着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