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入寒冬。

窗外几株雪梅含苞欲放，偶有寒冬夹带几片雪花飘进房内，落至沈山水的下笔处。

沈山水笔尖一顿，眉间现出一丝若有如无的落寞，心中思绪渐起。

“员外。”青雉敲门走进来，脚步有些急促。

他神色严肃地禀报道：“玄同老道被华天派给捉了。”

沈山水笔尖一提，一个“道”字跃然纸上。

青雉气道：“这老道士，和那夜吻金一个德行，不靠谱。”

沈山水双眸不抬，不咸不淡道：“玄同被捉，不一定是坏事。”

青雉不解道：“员外，这怎么说？”

沈山水道：“他被捉，说明他确实已按我们约定，将真相告白于华天派。”

青雉道：“所以，那华天派是信了？”

“那倒未必。”沈山水笑道：“倘若华天派信了，那么玄同便是他华天派的仇人。倘若华天派不信，那么玄同便是满嘴胡言，意图毁坏他华天派和朝廷关系的邪士。”

沈山水眼里闪过几丝狭促，继续道：“无论华天派信不信，最终都会将他捉起来。”

青雉恍然道：“原来如此。”

沈山水微笑道：“此行，就是要让他遭点罪。”

青雉嗯嗯了几声，又不放心道：“我就是怕那华天派一个气不过，将他杀了。”

沈山水笔下不停，道：“纪中行不是鲁莽之辈。”

纪中行是华天派现任宗主。

屋内静默了片刻。

沈山水将余光瞟向外面呼啸的寒风，须臾，放下手中毛笔，似随口问道：“相逢……可有消息？”

青雉愣了愣，摇了摇头。“这半个月来，我命人将汴京城找遍了，甚至……甚至那侯府也悄悄去打探了，没有她的一点消息，仿佛消失了一般。”

沈山水落回座椅上，捏起手边的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雉道：“安生猜她可能是回临安了。那临安离汴京千万里，要找恐怕有些困难……”

沈山水将茶放下，神色掩在双眸之下，道：“你去备一辆快脚马车，我们明日出发南下……”

青雉一惊道：“去找相逢？”

沈山水瞥他一眼，淡道：“去饶州。”饶州三清山，乃华天派宗门之地。

青雉明白了，继续问道：“员外，只是，我们要以何理由拜访那华天派？”

沈山水徘徊数下，最终道：“你去取两样东西。”

……

沈山水让安生对外放出话去，只言自己要出趟远门谈一笔茶叶生意，顺便视察南方各驿站运茶送货等问题，带着青雉，二人轻车快马地出了城。

马车马不停蹄地跑了两日，待离得汴京城远了，逐渐缓了脚步，一个夜里停在一处山林小道中。

一双脚从马车内踏下，悠哉地绕到马车背后，站在树林月色下，正是沈山水。

沈山水朝着背后夜色喊话道：“二位跟了一路，可是辛苦，不如现出身来歇息片刻，与沈某共饮杯茶？”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沈山水摇开素扇，笑语盈盈。

青雉走上前来，双眸在四周扫视一圈，迅速拔出稚羽剑，数道剑气如飞羽一般向前方树丛劈去。

两抹黑影被剑气逼出夜色，站在了月光下，正是侯将军府派过来监视沈山水的暗线。

沈山水神色悠然，道：“两位跟了沈某三月有余，沈某还未知两位尊名？”

那两人有些诧异地互相对视一眼，依旧不说话。

沈山水道：“沈某此行乃是长途，路途艰辛且遥远。为了两位的安危，沈某还是建议二位趁早回去的好，只当是将沈某跟丢了。”

“可行？”沈山水向前倾身笑问道。

那两人中其中一个开口，声音带些轻蔑道：“我俩受骠骑大将军差遣前来盯守员外，除了将军召回，其余人之言，恕难从命。”

沈山水眸中闪过一丝凛冽之色，他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踱步迈回，步入马车车厢之中，只留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那便到天上去盯守吧。”

话音刚毕，青雉手中的稚羽剑化出数道亮眼剑气，夹带着几抹白光向对面两个黑影疾声刺去。

对面两位早早便在心里做了防备，二人各抽出一把长剑，将迎面而来的剑气一一抵住。

黑夜之下，刀光剑影。三道剑光如同空中闪电，呼啸在沈山水的马车之后。

不消片刻，刀剑之声止。沈山水一抬眸，轿帘被掀开。

青雉站在外面朝里探，语气稀松平常道：“员外，解决了。”

沈山水点了点头，沉声道：“收拾干净。”

没有人知道，侯府私下派出的两个线探何时消失了，又是因何消失的。

青雉收拾妥当，翻身跃上马车，拎起缰绳朝前轻吼一声，两匹骏马嗖地穿过片片新落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