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阳光落在红纱幔帐上，有几捋调皮的干脆顺着缝隙溜了进去，肆意的落在里面人的脸上和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蒋玥卿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有一瞬间的失神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里是西南王府，不是东都蒋家。

“小姐，你醒了。”青禾听到动静走了进来，“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蒋玥卿点点头，被伺候着梳洗一番，青禾抱来一些新衣，“张管家刚派人送来一些新衣，说是前些日子在成衣铺特意给小姐缝制的，不知合不合身，拿来给小姐试试。”

新衣服中除了一件厚袄有些偏大外，其余的都像是量身定制似的，青禾从中挑了一件枣红色的衣裙，却被她拒绝了，换了一件只有裙边带了点红边的水青色衣裙。

按礼，新妇进门的第二天要早起，给公婆敬茶，但老西南王夫妇已经不在人世，蒋玥卿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来到顾家祠堂，还没进门就看到那里面跪着的那抹身影，哪怕只有一面，她也能认出那蒲团上跪着的人，别过脸，全当那人是空气，恭恭敬敬的祭了三杯茶，在另边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默念道：王妃，当年多谢您对我娘的搭救，我娘一直念及您的恩情，如今我嫁入顾家，是来报恩的，但我旁边这团空气，我懒得管，也管不了。

蒋玥卿站起身，老管家连忙上前，道：“王爷，王妃，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一起前往膳厅用膳吧。”

“我不饿。”/“好啊。”

二人同时发声，蒋玥卿白了对方一眼，见老管家一脸为难，笑着说道：“张伯，麻烦您将我的早膳送到房间吧。”

老管家连忙应承着，看着王妃远去的背影，水青色的衣裙被风吹出一丝褶皱，如同三月的湖水荡开一圈涟漪，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从众多衣裙中看中水青色，就像这死水般的生活闯进一抹骄阳，三年前老王妃在成衣铺定下那些衣服时，估计都没想到有天会有人和她喜欢一样的颜色吧。

想到这里，老管家回头看向自家烂泥扶不上墙的王爷，双眸紧闭固执的跪在原地，上前一步，道：“王爷，我看王妃不像是那种别有目的的人，我记得老王妃最喜欢水青色。”

香烟袅袅，模糊了牌位上的字迹，人工刻上去的名字一笔一划都蕴含着浓浓的思念与爱意，只是末尾处不小心滴落的殷红却没能随着年份的增加而变淡，反而愈加鲜艳欲滴，一如当年相思人断肠。

顾星澜睁开双眸，盯着那块她娘刻了三天三夜的灵位牌，双手被锋利的刀锋割的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依旧紧紧握着刀刃，每刻下一刀都会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拂去上面的木屑，直到上面出现他爹的名字，她递过来给自己看，像是一个将珍宝展示给众人的孩童。

如今他们在一块了，抛下了他一个人。

他说过不会离开他，然后他去了；她也说过会陪他长大，看他娶妻生子，最后她也食言了。

我努力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却再也没能换来你的赞赏；我披荆斩棘想像你证明我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你却悄然离去，连句再见都没有。

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我却恨你们，但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没能快点长大，恨自己没能替他照顾好你。

我有罪，请带我走，而不是这样折磨我。

“王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老管家眼疾手快的接住顾星澜倒下去的身体。

......

用过早膳，青禾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高个子姑娘，姑娘低着头，穿着西南府下人的衣服。

青禾走到蒋玥卿身边，道：“小姐，这是管家派来给您使唤的丫鬟，彩霞。外面还有前来拜见的小厮，说是让您挑些顺眼的留在身边。”

彩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奴婢彩霞拜见王妃。”

“起来吧。”蒋玥卿饶有兴趣的看着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姑娘，“你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九了。”彩霞老实的回答，站起身，依旧低头看着脚尖，今天早上大家都在传王爷昨晚被赶出房间的事情，都猜测这新王妃定是位不好伺候的主，而作为王府仅有的两位女性之一，她板上钉钉的被派给了王妃，一路的欲哭无泪，战战兢兢。

“比青禾大了两岁，以后你可要多教教我家青禾，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是。”

“抬起头来吧，我又不吃人，还是说你觉得我长得丑不想看我。”蒋玥卿实在是被她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逗笑了，自己又不是猛兽毒虫，至于怕成这样吗？

彩霞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本来她就害怕，生怕一不小心惹了王妃生气，连忙抬起头，入眼便是一位眉眼带笑，唇红齿白的二八少女，既没有那些官家大小姐的矫揉造作，也没有都城自来的高高在上，反而给人一种很亲切很好相处的感觉，好看的有些不真实，甚至让她觉得自己王爷配不上王妃，一时间忘了移开眼，直到眼里再次映入那双明亮眼眸的笑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