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落杖之时,只听得门外一个女人大声喊道:“慢着!”那人从人群中推搡着进来,在辛崇远面前重重行了一礼道:“牧伯当真不顾念儿女亲情,竟要如此狠心将他打死么?”
辛崇远背着手,道:“锦妍,我教训子女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锦妍道:“大人口口声声说要将他打死,这哪是教训,分明是存心要了他的命!”
辛崇远指着幸吴,怒道:“他狂悖忤逆!藐视天威!打死也该!”
锦妍道:“这我却不知道,少公子从小到大,阖府上下的人谁不道一声公子吴是个乖巧懂事之人,他心地柔善,就连对待下人也是谦和相互,又哪里来的狂悖忤逆之心?就便是他狂悖忤逆,有得先夫人在世,又何至于如此啊?!”
辛崇远道:“那便要问问你了,他母亲去的早,只有你时刻跟在他身边,这些年里,你究竟教会了他些什么?可知他方才之言,若是传扬出去,我整个州牧府都要跟着遭殃!”说着拂袖而道:“你莫要再劝!我今日若再纵了他,他将来不知道还要到什么田地!”
锦妍反问道:“牧伯竞是在问我么?我不过是公子的奴仆,有什么面目能教得了少公子?我倒是要问问您这个做父亲的,都曾教过他些什么?”说着不禁坠下泪来,道:“可怜我们公子时时盼着父亲归来,日日去靶场勤习射术,想着也能在父亲面前出一出风头,不曾想您这一回来便要决绝至此!”
辛崇远顿时脸色乌青,道:“大胆刁奴!你别仗着在府上久了有了几分脸面,便也敢到我的面前来撒野,速速退下!否则一并打死!”说着又命道:“把这个目无主上的刁奴给我叉下去!”
登时便上来两个壮汉,要将锦妍拉走,锦妍使出浑身力气来睁开来,喝到:“不必同我拉扯!要打少公子,就先打死我!”
辛崇远道:“你这是自寻死路?”
锦妍冷笑一声,走到辛崇远的身前道:“牧伯以为我还在乎生死么?我曾誓死追随先夫人,若不是他临终前将公子托付于我,我早跟着去了,岂能苟活到今日?倒是牧伯您,就是不看在奴的份上,也该看着先夫人救过您的份上,绕了少公子这一遭才是!”
辛崇远险些跳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言语,直叹了几声过后,对着锦妍重重道:“哎呀呀!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骨血!我何曾要真的就将他打死,我不过想给他个教训,让他长些记性!就是你们这般的护着、纵着、更叫他无法无天!”
锦妍转悲为喜,道:“牧伯这是绕过他了?”
辛崇远扶着额头,道:“你此番都将他的生母搬出来了,我还如何下得去手?”
锦妍闻言喜不自胜,连忙俯身跪在地上,道:“多谢牧伯开恩!”说着又忙将辛吴拉下来,在他耳边说道:“还不谢谢快谢谢你父亲!”
辛吴这才跪在辛崇远面前,拜谢道:“谢谢爹!”
辛崇远道:“你别得意,你自诩聪明,却不及你娘十之一二,你快快离了我这里,别叫我看见!”说着又面向扶桑严肃道:“你叫什么名字?”
扶桑以为辛崇远教训儿子不成,定然要拿自己开发,自是不卑不亢,亮声回道:“我叫扶桑!”
谁知辛崇远并不为难扶桑,只训斥道:“你也跟着胆大包天!你在他身边,要时时劝着,叫他趁早收了这些痴心邪魅,否则将来他闯下大祸,我第一个先饶不了你!”
扶桑放宽了心,连连点头称是,二人这才起身准备退下,辛崇远又叫住道:“你方才说你勤习射术,等明日到了蟒山,我倒要见识见识,看看他究竟有没有长进!”
辛吴眉目一阵柔和,郑重答:“是!”
一旁的任夫人见辛吴没事人一样离去,心里早已恨得牙痒痒,辛昊将案角抓的紧紧的,脸上更是没有一块好颜色。
三人回到风月阁,霄云霁月等侍女一窝蜂般上前来左右照看,生怕辛吴被打坏了。
辛吴忙摆手:“不妨事。”说着转了两圈,道:“看,我是一根毫毛也没少呢!”
霁月口中念念有词,道:“天爷!你都不知道府里上下传扬成什么样子了,说大人要做主将你打死,我们又不得上前去,真真急死人了!”
辛吴想起晨起的事,不禁笑道:“早上还气冲冲的,怎么现在跟没事人一样?你不生气啦?”
霁月羞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辛吴道:“如此看来,别说父亲没动手打我,便是打我一顿让你消了气,也值当!”
霁月顿时羞红了脸,啐到:“胡说什么呢!我不管你了,要死要活的你请便!”说着丢开辛吴自己跑了。
辛吴和扶桑看着她娇羞的背影,相视一笑。
只有锦妍还十分严肃,将辛吴拉进了屋子将他按在椅子上,正色道:“我的祖宗!你究竟说了些什么惹得你父亲那么大的气性?要不是我去的及时,只怕你这会子还不知道再哪儿躺着呢!”
扶桑感叹道:“你那些话我听着都惊心动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