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儿的这天，陈默与母亲一起坐在桌前吃午饭，陈母商量着与陈默该怎么过这个年。按照往常，每年的年三十儿的除夕夜，陈默一家，以及叔叔一家，都要聚到奶奶家一起吃饺子，可今年不同了，陈父离世了，他的牌位被供奉在奶奶家中屋子的正堂，那个牌位陈默早上的时候去奶奶家见过，在陈氏家族的家谱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那些先人的名字，在家谱最右边的边缘，贴着一张红纸，红纸是陈默的叔叔贴上去的，上面用黑色墨笔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陈国增之位。

陈母道：“默儿，今天晚上吃饺子，我不想去你奶奶家了，我不想看到你爸的牌位。”陈母说完，一行眼泪落下。

陈默叹了口气：“妈，你说怎样咱就怎样，我听你的。妈，你别哭啊，咱该过年还得过年，该怎么还得怎么，你想怎么过咱就怎么过。”

陈母擦了擦眼泪：“行，晚上你跟着你叔他们去拜年的时候，也去你奶奶家坐坐，说点客气话，说留下来陪你叔给你奶奶煮饺子，礼让一下你叔，但他肯定让你会回来，你就再回来。”

“好。”陈默点了点头。

这是父亲走后，陈默母子俩过的第一个除夕。

以前过除夕夜的时候，一家四口终于可以团聚在一起过年。陈默自从大学毕业后，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只有过年才难得的回趟家住几天，所以一家人都很珍惜团聚在一起的时间。但从去年陈静出嫁之后，一家四口变为了一家三口，家中不免冷清了许多。而今年，陈父走了，家里只剩下陈母和陈默二人。

屋子里冷冷清清，冷清的让人心疼。这家中少了一个人，少了陈父曾经在屋子里的进进出出，就少了许多一家人原有都熟悉和习惯的气息。尤其是在除夕夜这样灯火通明鞭炮震天的氛围里，别人家越是热闹，自己家就越是显得凄凉。

村子上的风俗是年三十儿的这天晚上，家族里的人要一起给老长辈们拜年，拜年结束后，要约定一个统一的时间，而后再吃饺子。陈默跟着家族里的人浩浩荡荡的去给族里的爷爷奶奶家拜完年，又到奶奶家转了圈后回到了自己的家，陈母已经将早已包好的饺子准备好，将干柴抱进屋子里，只得等到晚上九点钟煮饺子。

陈母躺在炕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春晚，以前的时候，是陈默与陈父坐在屋子里看春晚，她则自己在厨房里一顿忙碌。而如今，她没有心情这样的忙碌，只能通过看电视来打发和消磨时间。

陈默陪着母亲一起看电视，两个人都不说话，他们的心思都不在看电视上，他们都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但心中怎么想，嘴上却都不说，屋子里只有电视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却没有陈默母子半点的开心。

一会，家门口响起了停放电动车的声音，陈默的大爷大娘夫妻二人走进了院子，陈默连忙出门迎接招呼，陈母也起身，招呼着哥哥嫂子进屋。

大爷大娘要留下来帮陈母一起煮饺子，他们心疼弟媳妇，怕母子二人觉得冷清，便前来帮忙。陈母自然是拒绝了哥哥嫂子的一番好意，陈默也一再推辞：“大爷大娘放心，有我在呢，你们也早点回去煮饺子。”

大爷大娘寒暄了一番，便起身告别，来陈默家是礼节，是作为兄长兄嫂的礼节。

如果一年中，家里没有人去世，煮饺子一般会在夜里十点进行。而今年陈父离世了，所以煮饺子要提前到晚上九点，这是村子上的习俗，据说那些今年离世的人，他们的灵魂也会回家一起与家人吃饺子，早些吃完，他们也好早些回去。待到九点钟，陈母快速将饺子下锅，而后在饺子煮熟出锅之际，陈默在院子里放了一挂鞭炮，这是迎接父亲回家吃饺子的鞭炮，也是辞旧迎新的鞭炮。他在心底里默念，倘若父亲的灵魂如今真的回来了，那就好好陪我和妈妈一起吃顿饭吧。

他看着满地鞭炮的碎屑，希望这挂鞭炮可以驱走这一年所有的霉运，希望来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按照往常，每次饺子出锅之后，陈母总会先打出一小碗饺子，然后放入一个簸箕中，陈父带着陈默，陈默端着簸箕跟在父亲的身后，父子二人来到院子里。要在院子大门口，井口，以及屋子口烧纸钱，陈默开始并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陈父后来向儿子解释，这院子内外，各有各的神灵，门口有门神，井口有水神，要把这出锅的第一碗饺子给这些神先吃，给他们烧些纸钱，保佑咱一家人明年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这是习俗，得继承下去。

陈默觉得这是封建迷信，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嘴里还嘟囔：“这封建迷信应该早点破除，继承什么？”可如今，父亲走了，他却多想父亲能够继续带着自己，两人在院子里端着盛有饺子的簸箕，烧纸钱。

“走，咱们烧纸去。”陈母端着刚刚打出来的饺子，放入簸箕中，手里握着一把纸钱，陈母在前陈默在后，像是去年他跟在父亲身后一样，开始在院子里烧纸钱。

陈母点燃一把烧纸，嘴里念叨：“老天爷，过年了，来年保佑我们娘俩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吧，好好照顾照顾我们孤儿寡母吧。”

陈默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