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害怕董洁茹看我的眼神。

当她看着我时，我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雪山的影子。大山是白色的，树木是白色的，农家院落是白色的，甚至，河中流淌的水都是白色的，还有人和穿行天地的动物，比如猪马牛羊，都是白色的。

这个发现吓着我了。

我只顾着低头喝茶，再不敢看她。

董洁茹侧身靠在餐桌上，笑嘻嘻看着我说：“你真的是程寒雨？我有点怀疑。”

我不知道董洁茹又耍什么花招，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董洁茹身旁一位女同学说：“他可不是程寒雨么，如假包换。洁茹，你这个问题问得奇怪。”这个女同学也是我们学校的，跟董洁茹一个班，我记得她叫曹学婧，去年高考，她考上了省政法学院。我也记得她和杨小荷亲密要好，有了这层搞关系，心里先跟她就亲近，又听她帮我，我就朝她笑了笑。

董洁茹说：“谁要你多嘴，我不知道他是程寒雨？”曹学婧说：“更奇怪了，知道你还问。”董洁茹说：“有意思，程公子原来是个害羞的人，曹学婧你快看他，脸红了。”曹学婧说：“我猜程寒雨是处女座，这种男生可是珍稀物种，洁茹你可要把持住，别放跑他。”董洁茹咯咯的笑起来，回身捏着拳头打曹学婧，一面说：“话是好话，就是感觉怪怪的。什么处女座，又是珍惜物种，你说把持，怎么把持，拿根绳子拴起来吗？这个我不会，你教教我吧。”曹学婧冷笑道：“姐姐，你久经沙场，阅人无数，不用我教了吧。”

一句话逗得两个桌上的人都大笑起来。

董校长笑着骂一句说：“还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吗？”柳春晓也笑着说：“董校长，这是今天你在这里，他们多少有点拘束了，放开了那才叫无法无天呢，好的坏的都说得出口。”董校长夹起一块羊肝子吃着，说道：“所以说，我一般不参加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难受，你们也别扭。”常占美忙说：“那是以前，现在我们都学好了，说文明话，办文明事。”

董洁茹一本正经地说：“我宁可相信猪能上树，也不相信常占美能变好。”大家起初还认真听着，不料她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都忍不住，一时间笑倒一片。

董校长咳嗽一声，笑着说：“越来越不像话了。”

常占美脸红红的端起茶杯，喝一口茶。

我低声对他说：“拍马蹄子上了吧，活该。”

柳春晓忙着给校领导夹菜，又给婵月老师汪旭老师都夹了一筷子，说：“我们快吃我们的，别理他们，这些孩子闹起来，天都要塌了。”一面端起酒和董校长碰了，抿一口，夹起一根猪耳朵慢慢嚼着尝味儿。

董洁茹回头对我说：“上学时，我就知道你，你学习那么好，我特别崇拜你，那次你奥数获奖回来，我和曹学婧给你献的花，你记得吗？”我说：“惭愧，我不记得了。”曹学婧冷笑说道：“人家是三好学生，我们是差等生，拿眼皮子看我们。再说，人家心里早有人了，洁茹你就别自作多情了。”董洁茹咯咯一笑，说：“我们今天不谈这些，我们来谈大学生活。西京怎么样，你快给我们说说吧。”我说：“我就知道学校门前那条路叫翠华路，别的就不知道了。”

曹学婧说：“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嘛，一条破路有什么好说的。”我说：“其他的你们都知道，比如说，西京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十三朝古都，历史厚重，文化昌盛，你走在西京的大街上，千万要小心，因为你走出的每一步，都会踩着一首唐诗踩着一曲汉赋，你睡觉的地方，有可能是杨贵妃睡过的地方，你抱起一块砖，等于你抱着赵飞燕，想想吧，多浪漫。”大家聚精会神的听我和董洁茹曹学婧说西京，不防我忽然说出这一句来，都哈哈大笑起来。

曹学婧粉面含春，笑得伏在餐桌上起不来。

董洁茹一面笑，一面捏着拳头就朝我打过来，说：“你坏死了，一天尽做美梦，你倒是抱一个美人来我们看。”

常占美被冷落了，心中不快，捡来一块红烧肘子，大口的吃起来。我指着常占美叫董洁茹看，她笑了笑，说：“不和你扯这些无聊的了，我们还是说说我们自己吧。”我说：“我们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说你吧。”董洁茹就说：“今年这个春节我本来不应该在这里过，我姐我姐夫都在省上工作，腊月里我姐生我外甥，我娘上去伺候我姐，我也就不想回来了，就想在兰州过个年也是一样的，开学也方便，出门就是车站。年三十那天常占美给我打电话，说同学们聚会，请我爹了，我就想机会难得，同学们现在是五湖四海，见面不容易。常占美说你是必定要参加的，所以昨天我就赶了回来。这场面多热闹，我喜欢，吃饭喝酒倒在其次，主要是这个氛围好。”

董洁茹把我拿出来说事儿，我就不知道如何配合她了，只是傻傻的笑着，抓起一个醋泡花生，朝常占美丢过去，恰好落到他碗里，气得常占美抓起来想扔回来，看见董洁茹和曹学婧都看着他，嘿的一笑，丢嘴里吃了。董洁茹又说：“程寒雨，你告诉我，你找女朋友了吗？我听常占美说你们班有一个女孩子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