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辰晓进了父亲的院子，李姨娘、玲姨娘，包括左秋生都在院子里站着。

见她面容疲惫的走进来，不免都好奇为何老爷谁人都不见，偏偏要见她。

左辰晓对众人点了点头，便进了屋内。

玲姨娘不满的撇了下嘴，左秋生冷哼一声，“什么时候这个家所有事都要指着她了？哪天她嫁了人，府里的人还都不用活了？”

左秋生这些时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无论母亲还是姐姐皎月，哪一个都帮不上他，还让他遭到同学们的嘲笑讽刺。他这段日子，是彻彻底底知道了什么叫人走茶凉。

李姨娘在旁笑眯眯的挤兑着，“大少爷别说这酸溜溜的话，若你能一举考中，往后你便是左家的顶梁柱，大事小情都要依着你。”

但在考中之前，这话说出来就是废话。

左秋生冷哼一声，懒得搭理父亲这群姨娘。她母亲和二姐在的时候，她们哪敢这般放肆？

“大小姐事事都为家人着想，哪个府中的嫡长女也没她这么护着弟弟妹妹，老爷心里是有数的。”

张姨娘在说公道话，左秋生顿时面露不悦，“她是只对你的女儿和文书好，我和二姐可包括没在内。”

“大少爷这话可有些没良心，哪一次大小姐给文书买东西，少了你的那一份？至于你二姐……还用我们多说？你也不小了，心中应该有点数。”

李姨娘刀子嘴有了用武之地，左秋生讪讪辩驳不过，起身便先离开，“父亲喊我时我再来，我先上学去了。”

左秋生气呼呼离去，姨娘们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

李姨娘见玲珑神色有些心不在焉，提醒道：“我若是你，就不再给夫人和二小姐当奴才，否则你将来给老爷生的儿女，也都是奴才。”

玲珑心中一疼，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老爷的屋子，是不是真的将李姨娘的话听了进去，便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左辰晓此时一勺一勺的喂父亲喝完了药，左军让她扶着他起来。

一夜之间，他鬓角都白了。

他盯盯看了陆清婉半晌，才声音颤抖的开了口，“果然出事了，吏部清吏司果然出事了！”

虽然已经猜到，左辰晓还是故作震惊的问了问，“真的有事？谁去当了替死鬼？”

左军摇了摇头，“还在查，吏部左侍郎、清吏司郎中今早在朝堂就被带下去交由大理寺处置。若我当时一意孤行真的去了吏部……”他摸了摸脖颈，“这颗脑袋恐怕真的保不住了。”

到现在左军身体还有些颤抖，左辰晓为其盖了盖被子。

两世为人，她印象中的左军硬朗矫健，也是颇有魅力的中年型男，如今佝偻在床上被吓成这样，她内心深处闪过一抹心疼。

“父亲逃过这一劫，那是老天爷不收。不妨踏踏实实做人，平平安安度日，总比卷入官场的风头浪尖上要好些。”

仿佛看出父亲心中不甘，直接一语穿心道，“您别怪我嘴巴毒，若您真去了吏部，今日就是被宋雨航这位亲女婿逮捕。忠到时候勇侯府为了体面，会不会大义灭亲以证清白，就不用我再继续说了吧？”

左军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甚至刚刚那一刻，他有些不敢认这个大女儿，眼前恍惚浮现的是前妻的脸，“你、偏要这样伤我的心才痛快？我是你的父亲！”

“父亲始终不肯承认，陈氏母女赖嫁到忠勇侯府是您做错了吗？”

她不介意伤口撒盐，因为她已经疼的麻木了。

“您也知道宋雨航不近人情，根本不理睬您这位岳丈大人，但这苦您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因为侯府位高权重，您惹不起……”

“可您却不愿承认自己的错，仍旧拿忠勇侯世子岳丈的身份自我蒙蔽。好比这一次，若皎月没嫁给他宋雨航，国舅府突然要提携您，您会这么轻易答应吗？错漏百出的疑问会视而不见吗？”

“就是您以为自己是宋雨航的岳丈，国舅府有意拉拢才会大意。却没想若您真成了替死鬼，第一个和您站在对立面的一定是宋雨航。”

句句如刀，左军听的是浑身肉痛。

他即便紧紧攥着拳头也在不停颤抖，只觉得这女儿是个恶魔，只想快些赶走。

“你出去，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您不想听也得听。”

左辰晓又给他递了一杯清水降降温，“这一次，有人背后帮您一把，您脱离险境，下一次若没有呢？难道我们这一大家子给您陪葬吗？”

“左家不是您一个人的左家，还有我和秋生、文书，还有沁如，即便我不愿认皎月这个妹妹，但若您有事，她哪怕已嫁，也会被婆家当成罪臣之女囚禁终生。”

没有宋卿尘在背后帮忙，此时的左家恐怕已经是家破人亡了。

但谁敢保证不会有下次？

谁敢保证宋卿尘下次还会帮忙？

每一次都指望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