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两天有收到格蕾老师的讯息吗？斯特拉斯曼先生。”

埃米莉的大徒弟，此时留在维也纳准备肖赛的钢琴学生盖布瑞尔·弗莱德纳忧心忡忡地问道。他从琴凳上站起身，紧锁着眉头，朝正斜躺在他身后的亚修·斯特拉斯曼走去。

“第三乐章再来一遍。”亚修无视了他的问题，从沙发上懒洋洋地侧了个身，把手头的琴谱往回翻了几页。

上个月埃米莉离开维也纳时，临别之际把盖布瑞尔强行塞给了他。亚修虽说不情不愿，但好歹还是白日里便到弗莱德纳家的别墅里给他上课。不过盖布瑞尔对这一个简直就是落户在各地沙发躺椅上的“代课老师”相当不满，甚至有时火气上来，还觉得眼前这名慵懒乏味的男子就是对音乐的亵渎。

埃米莉大概八月份的时候告诉了盖布瑞尔自己美国之行的计划，谈吐间纯净空灵的神色和语气，仿佛是在无所顾忌地与友人畅谈计划中的一次旅行。直到盖布瑞尔问起他的课程安排时，埃米莉才突然想起这码事。

“你差不多可以出师了，就这么练一练去参赛就可以。”埃米莉满不在乎地说着，抬起俏皮的蓝眸上薄薄的淡粉色眼睑，轻轻一耸肩。盖布瑞尔的目光落入她美丽的眼睛里，沉思片刻后，又收敛回寂寞的神色。

“不行，我没把握，这次那个日本女孩弥海琴也要参加。”他还希望能挽留住埃米莉。

埃米莉微微偏过半边脑袋思考着，忽然，一个与她相识整整20年的男人的身影从她脑海中闪过。她记起自己也曾对亚修提起过盖布瑞尔，想来那一条身在沙发心在她的男人应该也暗地里把盖布瑞尔调查过一番了。那也便算是互相了解过了。

“盖布瑞尔，你认识亚修·斯特拉斯曼吗？”

盖布瑞尔奇怪地看了看她弯弯的嘴角，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觉得在维也纳不可能有人没听说过他，不过应该也没有人跟他真的打过交道。”

“是吗？”埃米莉忽闪着眸中那时深时浅的碧波，清澈却望不见底的蓝从盖布瑞尔的鼻梁上跃过，“那太好了，他也听说过你。我们可是一出生就开始打交道的朋友，嘿，我就把你推荐给他吧。”

盖布瑞尔的嘴角分明抽搐了一下。他对亚修·斯特拉斯曼的大名亦或是说恶名早有耳闻。

“听说斯特拉斯曼先生虽然热爱古典音乐，但对目前这些个大赛都抱着嗤笑的态度……”

“啊这个你别担心，我临走的时候去求求他就是了。”

也许是因为埃米莉临别时为了请求亚修代课所出的聘金确实非常丰厚有诚意——凌晨时分便滑倒在他怀里，赔上一个足足五分钟的纵情痴迷的舌吻，所以亚修对盖布瑞尔平日里的练习倒也还算上心。只不过亚修夜里才肯爬起来狂欢，白日里非得躺在沙发躺椅上不可——这一条迟早被他带进坟墓里的人生座右铭，还不能被埃米莉一个长足饱满的吻所动摇——不过也许如果她来道别那天凌晨还能再陪他多做点什么，他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放弃这沙发美人。

自然，此刻他虽然挪到了弗莱德纳家的别墅里，却也就如同在时旅音乐酒馆一样慵懒洒脱。

“斯特拉斯曼先生，您最近真的没有格蕾老师的音讯吗？再怎么弹我也满脑子都是她。”

盖布瑞尔停步在了亚修斜躺着的沙发上，拼命压下怒火问道。

“滚，她是我的。”

此时亚修的身形在眼前这名学生的眼中，恍若一条流落在荒原上的豹子。

“抱歉，但我从未对格蕾老师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她从十一月以来便断了联系，我很担心她的安全。”

“别担心，小伙子——你多大了？哦比我的埃米莉小两岁。”亚修瞥了半眼盖布瑞尔苍白的脸色，悠悠地笑着说，“她和她母亲一个样，活下来的本事谁都比不上，在哪里都能活下来。要是她真能莽撞到在美国不明不白闯进黑社会的地盘，那她也怕是就会当场卖身保住一条小命的。听好了，学点钢琴外的东西——只有想占有她的男人才配担心她。”

盖布瑞尔骤然猛觉胸口被人狠狠砸了一下，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往眼前这个男人脸上来一记拳头的冲动。这个18岁的青年还不清楚，自己心中留给埃米莉的柔情与眷恋是否就是所谓的“喜欢”亦或是爱情。

他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够把她包裹在自己的琴声中，任由她的灵气满溢入他的黑白琴键上，只是单纯地希望能保护这个常与他并肩坐在琴凳上的女孩儿，把她从那似乎已经注定要缠绕在她足迹上的黑色泥沼旁拉开。

自然，亚修·斯特拉斯曼在他眼里便从属于那黑色泥沼。

“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的老师，哪怕是您，亚修·斯特拉斯曼先生。”盖布瑞尔一把夺过亚修手中的琴谱，阴沉着脸说道。

“啊是吗，那看来我们还是多少有点共识的，我也不能容忍我的埃米莉被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啃出半滴眼泪。”亚修缓缓地直起身，坐在跟前这个青年投下的阴影中，以极为复杂的神色笑了笑。片刻后，他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