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她刚刚想起来的。她能想起来的事实在太少了，但她还是记起了自己有一把永远无条件听命于她的武器，能随意在空间里穿梭。

长剑像削泥一样切断了面前的人体骨架，它立刻断成两截。与此同时，一缕黑烟从白色的模型上渗出，逐渐组合成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的形状。

这个“人”正在恐惧地看着她。

虽然看起来很像魔法，但她对眼前发生的事还保持着冷静。她尽量用不那么惊奇的语气问：“你是谁？”

“你能看见我？”它说。

“为什么不能？”少女反问道，“总不能因为你长得像个丑怪毛线团就装作看不见你吧。我可是很懂礼貌的。”

“……”

“喂，刚才就是你在操控那个骷髅吧？你是什么东西？”

“人们称我做‘鬼’。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歪头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世间会有鬼这种东西？”

“我们一直都存在，只是在这个时代里，我们有更多的机会出来透透气。”

“现在是什么时代？”

“末日时代，人们如此称呼。”鬼实诚地说。

“为什么要跟着我？”

它犹豫了一下，也许是觉得没有打赢她的胜算，于是老实答道：“为了猎食，是鬼都会这么做。人们一般把我们这种行为的表现称作‘灵异事件’。”

“你想狩猎我？”

“之前想，现在不想了。不是不敢，而是我对你完全失去了食欲。就在你拔出剑的那刻，我就发觉你身上的阴气比我还重。说不定你是我的同类。”

“我才不是你的同类。不过，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少女渐渐对它有了好感。

“聊天？好吧，我很久没和别人聊过了。”它坐在了台阶上。

她问：“末日时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但也过了很多年了。自从我发现能轻易挣脱石碑的囚禁之后，我就毫不犹豫地来到了阳间……”

“阳间？你原本在什么地方？”

“阴间。那是个痛苦的地方，没有鬼想待在那。但是，阴间鬼想要来到阳间，就必须承受极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

鬼打了个寒颤，望向窗外破败的废墟。“想在阳间生存下去，就必须靠不停猎食人类避免自身阴气过盛。否则我们会被阳间的高温烫死。”

“人类很难找吗？”

“以前猎物很多，现在几乎绝迹。人类大都聚集在他们的据点里，很难攻入。”

少女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鬼，“那很艰难呢。可即便如此，你也不回阴间吗？”

“我好不容易从那里逃了出来，为什么要回去？就算现在就要我就魂飞魄散，我也不愿回到那石碑之下。你想象不到阴间有多冷、多绝望。”

“你以前是人吗？”

“噢，几百年前是。但那又怎样？我不可能停止狩猎人类。倒是你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是鬼的话，怎么什么也不懂都能生存到现在？”

“我睡着了。”她说，“我睡了整整十年，今天才醒。”

“睡觉能阻止阳气流失吗？也许有一定的道理，你的体质好像比较特殊。”

“也许吧。你会怎样阻止阳气流失？”

“钻进阳间的物什里，就像我之前做的那样。但是你把我的人骨砍坏了。”

“对不起。我这就把它接回去，你很快又能用了。”少女撕下自己另一边的衣袖，笨手笨脚地把断开的部分绑了回去。

把人骨模型修补好之后，黑斗篷重新化成了一缕烟，钻进了里面。黑烟彻底消失后，骨架动了动，可刚站起来就倒了下去。

“啊！实在对不起！”少女惊呼道，“还是太脆弱了啊。”

“没关系的，女孩。把我抬到生物实验室门口去吧，好累，我也想睡觉了。”

“好、好的！”

白发少女把人骨模型抱了起来，吃力地走回穿了个窟窿的玻璃门对面。

“要我陪着你吗？”少女把它轻轻放下来后问道。

“可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为你唱一支歌吧。”

“唱歌？”它很意外，但没有拒绝，“好吧，如果你愿意，那就唱吧。”

“这是我刚刚想起来的歌。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在我的脑海里，也不懂它的歌词是什么意思。但我想，它的旋律还是能助眠的。”

少女深吸一口气，舒缓嗓子唱了起来：

玫瑰没有花香、唯有刺不遗忘

恩怨、恐慌、创伤、全都沉堕、沉堕甜蜜梦乡

你没有那些骇人的过往

也没有那么深刻的罪状

更没有痛彻心扉的悲殇

像追求赤诚的理想、去他方、别回头张望

别回头张望

鬼呢喃道：“你的声音真好听。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