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竹的泪还在往下掉，迟疑地指了指门头哭问：“那为什么他会在抢救室？”

吴伯笑了：“挂彩的人太多了，治疗室没床了。”

见大家又是诧异地盯着自己，吴伯忙敛了笑，正色道：“小竹，你过来一下。”

宫竹跟着吴伯来到走廊尽头，这里人少，吴伯打量了一眼周围，掏出钱夹。

宫竹忙制止他：“吴伯……”

“叫爸，让人听见就穿帮了。”吴伯严肃地说。

宫竹点点头：“嗯，爸，别给我钱了，吴宇哥给过了。”

吴爸一脸高兴，仿佛很欣慰：“有你在，我就放心啦。我先回去了，你在这儿好好照顾吴昊，明早我让你妈来换你回去休息。”

“好。”宫竹点头。

“好好好。”吴爸笑得更开心了。

两人才走回来，吴爸就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伙听我说两句。”

人群立即安静下来。

吴爸声如洪钟：“受伤的同事每人要派一个人守着，有家属的家属守，家属没来的组长指定人分派守，其他人回家休息吧，厂子的事，明早8点半到厂大礼堂里商量。不准私自去闹事了，听见了没？”

人群又炸开了锅，大家犹豫着。

“这么多人围在医院里不好，影响医生工作，大家撤了吧！”说完吴爸大手一挥，示意人群解散。

工人们满腹牢骚，但吴爸是厂里的老革命了，待人亲厚，处事公正，颇有威望。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人群还是散了。

吴爸过来又叮嘱了宫竹和众人几句，又去叮嘱留下负责处理事情的办公室王主任几句便离开了。

宫竹站在“抢救室”门外，医生护士终于散开了，她终于看见了躺在抢救床上的吴昊。吴昊也看见了她，怔了怔，咧着嘴朝她安慰一笑。

宫竹一步一步走进去，感觉膝盖还在发软，因为她看见床单上洇上的暗红色血迹。

“别怕，没你想象的严重。”吴昊微笑，“你还晕血吗？可别摔倒了，我现在不方便扶你。”

宫竹微怔。

他竟然还记得？

是幼儿园时玩老鹰捉小鸡，有个同学摔倒了流鼻血，她晕倒被送到医务室，她才知道那叫晕血。可是，那么久，那么远，远得连她都几乎忘记了，他竟然还记得她晕血。

宫竹怔怔看着吴昊。

他的黑西裤左裤脚被剪了半只，露出被厚厚白纱裹得像个棕子的左腿，搁在豆腐块一样的被子上。身上的白衬衫皱得像咸菜，沾了一块块又黄又黑的污渍和血渍，眼角青肿，嘴皮也破了，可他半点儿不在意，腰下垫了个枕头，斜靠在床头上，一脸乱世将军铁骑踏破敌营的志得意满：“哭什么呢，我吴昊打架哪天亏本过？”

明明很狼狈，但这不羁的模样，感觉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