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看着银杏村全体村民悲哭,除了内心憋闷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看客。
从苏醒之后,似乎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似乎进入了那些英灵牌位构筑出来的历史。
他不明白,蓝冰为什么会造成如此神奇的效果。
但他知道,银杏村曾经的历史就这样无比真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好了!都给我住嘴!”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厉声高喝。
众人泪眼婆娑,抬起了头。
是老族长李满堂在说话。
他将拐杖撑在身后,抵着自己的腰杆,强行让身子站得笔直。
原本罗锅驼背的老族长,在惨白的灯笼下显得无比高大。
李满堂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
尽管他儿子33团团长李孝义已战死在前线阵地。
尽管他的侄孙后辈,全都成了一抹英魂。
他依旧是银杏村的族长,是李家的带头人。
他不能倒下。
李满堂缓缓开口。
“诸位,我李氏一族,从前秦起就在此开荒种田,栽下银杏。至今已2000多年。”
“如今村中,银杏树三万余株,每一棵树皆代表一名我李氏族人!”
“两千年,三万株树,三万李家儿女,却从未有今天之光荣伟大!”
“是,我儿子死了,我侄子外甥死了,你们的儿子也死了,你们的爹和爷全都死了!”
“可他们死得不冤!他们死得骄傲,他们是为了龙国而死!”
“抬头看看吧!”
“他们的英灵随着范营长一路回来,回到咱银杏村安息,回到属于他们的银杏树上安息!”
“可他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你们在悲恸哭泣,看到你们在软弱哀伤,看到你们伤心欲绝和弱小无助!
”
“你们要让他们死了……也不安心吗!啊!”
李满堂的怒喝声,传遍了银杏村整个上空。
哗啦啦!
这一刻!
整个村子的银杏树似乎全都感到了那股悲伤,无风摇动起来。
全村村民抬起了头。
看着那些树木无风自动,所有人浑身巨震。
似乎看到。
她们的儿子,她们的父亲,她们家里的男人真回来了。
“诸位!”
李满堂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时间哭了!”
“他们完成了他们的任务!而我们呢,远远没有!”
“路还没有修通,山石还没有挖完!别说枪炮弹药了,外面一粒粮食,一根铁钉都进不来!”
“咱龙国的东边,南边!只要是靠海的地方,全都被那些狗娘养的牢牢封锁!”
“全国上下都等着咱这条公路修通,都等着救命的粮食和枪炮能够进来!”
“咱李家族人战死沙场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打跑那些狗娘养的人吗?”
“咱银杏村老弱妇孺,咱云省20万民众拼了命地修路挖山,为的又是什么?不就是能赶走他们吗?”
“没时间哭了!”
李满堂死死地看着村民。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给我滚回家睡觉!给我滚去休息,给我养足精神。”
“明天一早,当铜钟敲响,所有人必须给我出现在对面山上!所有人,听好了!我不管你难受也好,痛苦也罢,全给去修路,去挖山!去给我凿穿对面那座山!”
“路一天修不通,物资一天进不来,你们就没有资格哭!没有资格!”
“听明白没有!”
轰!
所有人死死咬住了牙,大声怒吼。
“听明白了!我们……听明白了!”
当营长范军虎告辞离去。
当所有村民慢慢散去。
这一天,银杏村全村缟素。
昏暗的白色灯笼亮了整整一夜,为那些英灵指引着回家的路。
各家各户不断传来的低声幽咽,超度着那些不屈的灵魂。
当天色亮起,铜钟敲响的一刻。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离开家门,拿着工具继续走向对面的大山。
李云瑶一家也不外如是。
“娘……”
临出门的时候,李云瑶看到妈妈精神恍惚差点摔倒,慌忙去扶。
“我背你上山吧!”
王秀珺摇摇头,擦擦红肿的眼睛,推开闺女。
“云瑶,你背奶奶吧,我没事!我还得背着药呢,今天要炸的地方多!”
说着,王秀珺蹲下了身背起背篓,瘦小的身子承受了远远超出她的重量。
整个人都佝偻起来。
背篓里面装的是炸药,为了开山炸石所用。
李文山一家本就在十里八乡做烟花炮仗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