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坐在椅子上，一次又一次地回味着道衍与我说的那些话。

道衍也不打扰我，只是静静地喝茶，不再说话，留给我足够的思考时间。

其实道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来到北平之后，我变化得非常快，一方面由于受到朱棣的充分信任，另一方面则因为我与道衍相处时间不多，直接让我身边缺少了一个能够随时指出我不足之处的人。

这些原因让我产生了很多转变，从在道衍身边当跟班，到来到燕王府当了师爷，身份发生变化，让我有了不同想法，也让我在无形之中滋长了骄傲情绪，越发地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当遇到余天明后，我依然对其没有足够的警惕，贪功冒进，导致事情反转，让几乎到手的功劳瞬间飞了。

好多一会后，我才从思考中回到现实，一脸认真地对道衍说，“敢问大师，今后，我该如何行事？”

以往我与道衍交谈，总是用着没大没小的腔调，这次却极为规矩，这让道衍稍微愣了愣，旋即他笑着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友莫要自视过高，凡事欲速则不达，以彼之位思彼之事，万事皆有胜算！”

果然还是道衍的道行高啊，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短短一句话，便点出事情的实质。

我对他那句话的理解是，做事不可过于急躁，匆忙间做决定，则有可能产生不利后果。同时，站在对手角度思考，也就是换位思考，方能觅到对手的漏洞，从而拥有一定的胜算。

知错就得改，我明白了，朱棣让我来找道衍交流，确实有效果。朱棣已经看出我急需有人从旁指点，要不然，可能产生浓浓的挫折感，这对于朱棣一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道衍见我脸上逐渐露出笑容，他知道今天的交流收到效果，我已经茅塞顿开，无需更多言语。

我起身，对着道衍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衍大师，过往在下言语唐突，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师多加见谅！”

道衍微微地点了点头，说，“小友，不必如此，你我皆为燕王殿下效劳，你我本就应该互相帮衬，无需多言！”

对道衍，我彻底改变了态度，从以前嬉笑到现在尊重，这是发自心底的转变。

与道衍告辞，我带着莫小二返回燕王府。与来时不同，回去路上，我已经笑颜逐开，心情大为愉悦。

余天明，回到了斯道学堂，经过先前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对质，现在的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大汗淋漓，可见自己心理压力有多大。

余天明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心情稍微得到缓解，强装平静的他，在此时才恢复常态。

余天明想着刚才的情景，如果当时自己说错一句话，哪怕说错一个字，精明的朱棣肯定能够找到破绽，将他一举拿下。

还好自己处惊不变，牢牢地把握主动权，终于化险为夷，得到脱身机会。

虽说此次危机已经暂时化解，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与他有所交集的程英看来已经被对方解决了，但不意味着他能够得到朱棣的完全信任，朱棣他们只是找不到实质人证而已，对他的警觉只能越来越高，自己的危机并没有消失。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这是余天明最为急切的难题。

为什么自己与程英接头的事情，这么快就被朱棣一方所知晓？就连详细内容，对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还好程英交给他的那封信，对方并不知道内容。

余天明一惊，心里立刻明白，身边一定有人盯梢，要不然自己的行踪为何如此快地便被外人所知晓！

这些盯梢的人究竟是谁？余天明仔仔细细地回想，肯定是学堂里边的人，因为和自己接触最多的场所便是学堂，这里面必有朱棣的眼线，故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所掌握。

看来自己将被陷入困局中，逃呢，逃不掉。继续呆着，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李善长那边还能轻易放过自己吗？！

余天明越想越害怕，李善长啊李善长，怎么我就遇到你这小人呢？！

余天明不禁站起了身子，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焦虑情绪立现。一定得想个自保的办法！但李善长与朱棣都得罪不起，怎么办？！

余天明越想越着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余天明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余天明心情焦躁地问道，“外边是何人？！”

“余公子，小人是高二牛啊”外边传来回答声。

原来是他，高二牛是学堂中的杂役，负责些日常打扫及做饭事务，时常与余天明闲聊坊间趣事。余天明打开门，只见高二牛端着一个饭盘，里面装了一碗饭，一碗汤及一碗菜。

高二牛道，“小人见余公子尚未用饭，特送了些饭给余公子。”

余天明心下感动，现如今，居然还有人记得自己，可见世间还是好人多啊。

高二牛走了进来，将饭盘放在桌上，余天明说，“多谢二牛兄弟，在下正好想寻些吃喝，不想二牛兄弟竟亲自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