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沈冥池回来一同用饭,寒千影腹痛着也不愿多等候了,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去洗澡。
骊山地势高耸,峰峦叠嶂,山脚下周边都是密林。
层层林间深处,树冠笼大。
夜空中悬挂的冷月有皎皎辉光洒落而下,沈冥池独身站在林中跟一人对峙着。
来人身穿几乎溶于黑暗不可视的漆黑色黑袍,加上所站的地方是月光普及不到的地方,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到有一人站着。
沈冥池拢紧了身上的暖裘。
声音跟平时一样清冷:“骊山的雪比较冷,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叔父。”
黑袍人冷笑一声,随后踩着地上的枯枝走出黑暗。
沈夺负手站在月光下,岁月在他的面孔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可即便是这样,依旧难以忽略掉他眼神中透露的狠厉。
“老夫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将那个孩子藏在这骊山里!”沈夺说出这句话时,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杀意。
沈冥池深邃的眼眸微眯,朗月般清贵而又漠寒的容颜倏地阴翳得令人胆颤。
语气依旧是淡漠的,偏偏听起来却包含着警味:“之前那次我尚且不追究,但叔父若执意要跟我过不去,那你也莫怪我不讲情分。”
想到寒千影曾经因为自己疏忽,被人暗伤,奄奄一息地倒在街角里的样子,沈冥池的心就是一阵后怕。
当时自己要是去晚了一步,那自己的小姑娘又要跟他再一次天人永隔……
沈夺没把沈冥池的警告放在眼里,看他的目光极为严厉:“渊儿,你且给老夫记住了,昭唐未复国之前,你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将我们多年来的筹谋毁于一旦!”
“别忘记了,你我都姓什么!”
沈冥池垂眸,并未答话。
见他沉默的样子,沈夺缓缓闭上眼睛,吐出来了一口浊气。
随后缓缓讲到:“渊儿,你姓楚,是昭唐皇室唯一存活下来的血脉,切勿忘记你父亲前朝太子楚寂羽是怎么死的!”
沈夺眼中逐渐涌现浓烈的怨恨:“封贼狼子野心,连同那些士家门阀谋窃我楚氏的江山。”
“他们高高在上地享受不属于自己的权势富贵,还对楚氏赶尽杀绝,大哥为了你我能活下来,以身做饵,让封贼的人抓走砍首示众!”
“你父亲生前待人宽和,身份又是何等的尊贵,死后却连个完整尸体都没有……”
话说到后面,沈夺苍老面孔已经满是悲戚。
沈冥池脑海中的浮现出幼年时见过的血腥场面,那是他两世为人都难以忘却的……
只是心里有再大的怨跟仇,他也不会在脸上轻易显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这是一个习惯戴面具的人常有的样子。
“叔父说的这些,我都没忘记。”
沈夺一听,显然是不太满意。
浑浊却透着一股锐利的眼睛看着沈冥池,语气十分不好:“你是没忘记,可也做了让老夫不满意的事情!”
沈冥池对上叔父责备的目光,脸上并没有出现对方想看见的悔意。
有的只是难以动摇的认真。
沈夺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升起,“眼下封世元因为你的药病入膏肓,底下的皇子也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只要我们跟昭唐的旧部人马谋策好,复兴昭唐,就指日可待,可是渊儿你却一直迟迟不肯同意动手,真是让老夫失望透顶!”
寂静的夜色下,幽暗得只靠月光获得清明视物的密林内在沈夺低吼完之后,就陷入了一片静默。
好半晌,沈冥池才缓缓开口:“叔父,我若登基为帝,那头一件事情是不是就要杀尽那些士族之人?”
沈夺哼了一声。
随之就鄙夷地讲道:“他们忘恩负义,死有余辜,你皇爷爷就因为没有听从老夫的意见,早早收拾掉这些人,才让昭唐覆灭。”
沈冥池薄唇勾起一抹冷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沈夺却毫不在乎他的话。
只用着命令的语气对沈冥池讲道:“莫说这么多了,你两次离开京都,都是因为那个女的,连老夫交代你的事情都没做好,限你今晚就把她处理掉,待明日跟老夫一同回去。”
沈冥池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凌,俊美无双的面孔上满是不可忽视的强硬:“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是死是活,叔父无权过问。”
沈夺气急败坏。
恨铁不成钢极了:“好的很,你如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竟然敢这样跟老夫说话,果真是冥顽不灵!”
夜风阴冷刺骨,拂过树叶发出窣窣响声。
沈冥池眼神冰冷地看向沈夺,“既然叔父也说了她是不相干的人,那就请您以后就不要再动她。”
“否则,难堪的人只会是您。”
丢下这句话,沈冥池就转身离开。
只留给沈夺一个渐渐走远的冷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