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抠抠，没省出一栋别墅来，倒是给我苦难的人生又添加了一笔。

老天爷，真有你的！

——程盈

飞机上，我百无聊赖看了眼窗外，蓝色天空透明清澈，云朵仿若棉花糖，厦门天气甚好。系上安全带，按下关机键，闭眼，等飞机起飞。

漆黑眼前，不期然跳出一个画面。

月光透亮，曲曲折折地一路布施进我那个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路过地板，床头，最后落在我的脸上。

我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

白天和关瑾吵了一架，睡梦中还在伤心难受。

关瑾置身在黑暗中，十五六岁的年纪，青涩，窥见重重心事。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良久，他动了，我以为他终于要出去，没想到他一只手撑在床侧，俯身下来……

月光消失了。

我的心头猛地一跳，倘若不是这个夜晚，也许就没有后来的许多事。

我和关瑾现在应该能肆无忌惮地聊天，是友情，亲情？无所谓了，反正吵吵闹闹总归是人间烟火，分外可亲。

但命运多转折，我俩之间也得加个前缀——但，所以一切都被改写。

强自压抑住一瞬间奔涌而来的情绪，转头看见玻璃上有一块污渍，我按下心中强烈地要擦干净的冲动，视线外移，一架飞机正在起飞。

每年我都要回一次南商市，那里有个小镇，叫山坞，我出生的地方。

双手放在腿上，我下意识地将手指在腿上点点点。

机厢内还是乱糟糟的状态，乘客借道、孩子啼哭、父母安抚、热烈追星的、打电话谈生意的……声音纷乱嘈杂。

一个通宵赶工作导致我的精神十分萎靡。身旁有人坐下，不想被人打扰，我索性又闭上眼睛，装作闭目养神。

这趟旅程并不轻松，能抓紧时间睡会就睡。

山坞镇在几千米之外，坐落在南商市的东北角，发展落后。本地人以务农为主，这些年，外出务工的人越来越多，留在镇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不知为何，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旅客……”广播里开始提示，我再一次扯了扯衣服坐定，裙子堪堪到膝盖处，一坐下总觉得容易走光。

当失重感突然出现的时候，眩晕猛地袭来，坐在经济舱的我身体猛地靠后，机舱内灯光有规律地闪烁，终于有了实感，要回家了。

飞机如同一曳尾鱼穿过天际，也穿过了不停流逝的时间。

我此时还不知道，但多年后猛然意识到，也许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应该惬意一点。

毕竟我和关瑾的故事，因为有但这个字眼，所以从来都是未完待续。

南商市是个县级市，下午四点，天色阴沉，看起来要下雨的样子。我下了飞机倒动车，这会子从动车下来，拉着行李箱快步跟随人流往出口走。

“美女，去哪？”

“城东汽车站。”

“行嘞，30，走吧。”

30，怎么这么贵？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瞅瞅乌压压的天色。

最后一趟汽车发车是四点半。五百米处有公交车，等车、堵车的时间可能得半个小时，到时候不一定能赶得上，但是能省28块钱。

我脑袋中飞快地旋转，这么多年，省钱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能坐公交解决的，绝不坐地铁。丝瓜水就是最好的补水利器。郁美净比所有大牌好用。

“便宜点，大哥。”

“美女，都是这个价。走不走？哎哎哎，城东汽车站……”我还在犹豫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已经着急在问下一个人。

车站边上的出租车比较黑，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突然，眼皮子有湿意，我用手一摸，又看看地面，这才发现开始下雨了。

“大哥，走吧。”

“好嘞，美女，这是回家？”师傅个子不高，身上的棉质短袖显然已经穿得有年头了，不过洗得算干净，人热情，话多，也许这就是这一行的“潜规则”。

他一手提起我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啪”又关上。

我“哎”了一声，拉开车门坐在后排。司机小跑打开驾驶座车门，一脚油门将车开得飞快。

提前十分钟赶上最后一班汽车，我寻了个中间靠窗的位置坐下。汽车不大，是那种十几个座位的面包车，都是些当地老百姓，操着我熟悉的方言说话。

车子一发动，我就在心底掐表算计，撇去师傅路上揽客的时间，到镇上估计得快六点，天差不多快黑了。

希望到时候别下雨，实在不想再额外买把伞，家里有伞可以用。路上如果真的下雨了，就淋雨回去。反正今天回去总要洗洗的。

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抠嗖，居然差点出了大事。

抠抠抠，没省出一栋别墅来，倒是给我苦难的人生又添加了一笔。

老天爷，真有你的！

——

到了镇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