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罗羌

昨晚刚下过一场暴雨，将整片沙漠里里外外洗刷了个透，太阳一早便现出头来，昨晚的那点雨水早就蒸发没了，蓝天从连片的白云里透出来，风静悄悄的。

季云禾坐了一路的车来到边境，入眼的沙漠，中午的热气能将人煮透，颠簸不停，晕车的感觉泛上来便开始头疼。热风拂面，车过去时荡起一地的浮土，随后又消散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

“季姐，要不停车我们休息会儿？”开车的周凛撇头看向季云禾，她的脸色很不好。

她看向远方，眼神里永不变的那一股坚韧，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丹凤眼收了回来，开口却是一副烟嗓，“还要多久？”

季云禾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边境地带波动，这一次来罗羌也是临时决定的。

周凛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便听见季云禾道，“说实话。”

周凛轻叹口气，不得不说季云禾太能猜透他的心思了，只好老实回答，“还要五六个小时。”

这一次季云禾不说话了，从外套里掏出一根烟来，风太大，她熟稔的将烟叼着，另一只手摁着火机，一手拢着火苗点燃了，火光亮起来的那一刻侧颜勾人，丹凤眼垂睫眼尾上挑，鼻梁微挺，深吸一口吐出来的烟都被风卷跑了。

季云禾没让停，周凛只好继续往前开，他心里酝酿了许久，带着一丝不可轻察的央求语气，“季姐……”

季云禾扭头看向周凛，丹凤眼冷冷的过来，一眼通透，食指敲了敲烟，烟灰顺着劲儿掉下去，烟嗓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到了就回去。”

周凛急了，“季姐，我就待上一星期，不多留的。”

“让你回你就回，少废话。”

“我又不是不回去了，我就待上几天，凭什么你能去我不能去啊……”周凛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季云禾脸色虽没变，但他清楚的知道到她生气了。

季云禾轻阖上眼，纤细的身板靠进了车座里，丢了烟把儿，“停车。”

周凛不敢跟她继续对着干了，抿唇不高兴的停了车。

这边，季云禾从后座捞了自己的背包，穿好了外套，利落的下了车。

“季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说去的事情了……”周凛从车上慌忙下来拉住了她的胳膊，又继续说道，“这儿离罗羌太远了，我把你送过去我就走，成么？”

季云禾的眼轻轻扫过他，像是默许了，两人上了车之后再也没谈过话题，将近晚上十一点，到达罗羌。

周凛在季云禾的严厉目视下开车离开了。

临近深夜，透过月光能看清周遭的情况，村子里寂静无声，有些墙已经损坏露出里面的砖块儿，有的已经缺了个口子朝着季云禾张着大嘴，远处的山脊连成一片，月亮便是从那里出来的。

寻着光亮的一处季云禾敲开了门，对上的是两双露怯的眼神，十三四岁大的孩子，是兄妹两个。

季云禾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询问自己能不能在这借宿，看着两个孩子顿住的神情，她从包里开始掏东西。

起先那两个孩子一看见她掏东西便开始往后退，一副慌张的模样，最后伸来的是两个面包。

两兄妹看着面包似乎在犹豫，但眼里的警惕仍旧没有消散，最后小女孩从她哥的身后探出脑袋来，一口不算流利的中国话，“姐姐，你是来干什么的……”

季云禾蹲下身体跟她们齐平，放轻语气跟她们解释，“姐姐是志愿者过来的，不伤害你们。”

两兄妹试探性的想松懈下来，季云禾抢先一步将手里的吃的放到他们怀里。

季云禾晚上就在这儿歇下了，等天一亮，才看见这个村子的全貌。

村子破败不堪，断壁残垣间留下的全是交火后的痕迹，太阳刚一露头，许多小孩子也都跑了出来，带头的几个小孩子开始在墙上挖钻进去的子弹，孩子们的衣物也都破烂不堪，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们看起来很瘦弱，远远的看过去仿佛就是一个骨架子。

季云禾转了一圈，找到了这个村子里的几个大人，小孩子有一群，大人加上自己也就四个人，一个是途径这里去往拜城的，另外两个是一对年老的安迪夫妻，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也就没跟着流民离开，接手了照顾这些孩子的任务。

途径拜城的是一个年轻的男记者杰斯，美国人，金发碧眼，脖间总是挂着一副相机，很有绅士风度，两人结伴收拾这里的房屋，打算将孩子们都安置在一所安全的屋子里，对孩子们的安全也有所保障。

“季，后面有什么打算？”杰斯的中国话很好，配着他那一副温柔的腔调有些如沐春风。

“等这些孩子们安全的离开这里，暂时还不会离开。”季云禾手里的动作不停，拿了个锤子出来加固窗户，“砰砰砰”的声音开始响起。

杰斯看着季云禾，那双丹凤眼里藏满了故事，“季，你怎么会想着来这里？”

季云禾微微勾唇一笑，眼尾上挑，骨子里带着些媚，一副烟嗓，“想来看看。”不知道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