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寅时,苏简被一阵冷风吹醒,彼时天还没有亮,只听棚子外的风声呼啸,席卷着大雪缓缓飘落。一望无际的银白笼罩着整个大地,像是没有天涯尽头,给人无限遐想。
苏简摸索到了牛车,在车上抓了一把干草,又拿了些干柴,用打火石点火。
打火石真的很难打出火花来,尤其是这种天然打火石,表面呈黄白色,内里呈乳白色,顶尖部分甚至晶莹剔透,像极了水晶石。
苏简的表哥是少数民族的,居住的海拔有一千多两千之高,曾上山检查水渠捡到过这样的打火石半撮箕,她那时还小带了两块回来,两块石头相互敲打无意间竟发现能撞击出火花,后来百度才知道这竟然是天然打火石,又称燧石。
先前在家里还算暖和,点火也没这么难,这到了外面温度太低,苏简敲击了无数次一颗火星子掉下去,才将干草点燃。
火渐渐点燃,棚子里有了火光和温度,外婆听到了动静直起身,声音有些沙哑,“丫头,你咋醒的这么早?”说着一边披起外衣,起来给苏简帮忙。
苏简吸了吸鼻子,冷的鼻涕都流了出来,“冷醒的。”说完,还打了个寒颤。
“我也是半睡半醒,冷的有点睡不着。”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雪要是能停还好说,可要一直这么下下去,谁还能支撑下去?
火燃的旺盛起来,整个棚子都照亮了,也暖和了。
冯三娘也醒了过来,穿好衣服把被子给还没醒的几个孩子掖好,也过来帮忙。
她拿着盆去外面弄了些雪进来,放在架子上烧热洗脸用。
那边棚子的陈希也醒了,走过来拿了一根燃烧着的干柴,又返回了自己的棚子里生火。
这个点的温度差不多也处于低端,之所以感到特别的冷,也是因为人睡醒了。
除了孩子,大伙都醒了。
三舅从车里出来,看着依靠在棚子边的牛和驴冷的在打抖,就把牛和驴身上的雪清扫了,又打来了温水用盆给端去喂水。
牛并不耐寒,最多能承受零下十五度左右,而且这种大雪寒风的天气里,还很容易掉膘和生病,下回还得再给它们搭个棚子。
如果牛和驴要是病死了,那么他们将会寸步难行。
三舅是个感性的人,自然会心疼这些可怜的畜生,还给喂得饱饱的这才返回棚里。
很快就天亮了,冯三娘把大铁锅端到架子上热了昨晚剩下的肉汤。
苏简则是把大家的汤婆子收集起来,里面放上一块银骨炭,再把炭火夹进去闷燃。
几个孩子也醒了,一块跑出去撒尿。撒完尿,就在外面打起了雪仗,这会儿倒是不怕冷了。
忽地一声尖叫,几个孩子吓得魂不附体似的朝着一边跑过来,苏子月还连栽了几个跟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三舅母的怀里。
“咋了这是?”外婆把苏子言和二妞抓到怀里,也有些担忧的问。
二妞支支吾吾地说,“刚才尿尿,雪下面有人。”
大伙一听愣了,急忙就去二妞尿尿的地方。
那尿浇下去,把雪化了些,露出一个人的半边脸。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外公却叫舅舅们把这一块的雪清理了些,发现这一片死了不少人,也许这一路雪地里都埋着人呢。
“呀,这是咱们村里的人。”张氏大叫了一声,手捂住嘴吓哭了。
“这几个都是咱们村里的老人。”陈福贵皱着眉道。
“咱们村里好多人家连粮食都没有,就算不冷死也得饿死,早知道去哪儿都要死,还不如死在家里。”张氏见到这般惨状,心里受了不少打击,开始说些泄气的话了。
陈三祥自然也会批评她,这不跟上次二舅一样说胡话嘛。
张氏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急忙就返回棚子里烧火去了。
这要是没有苏家的话,他们确实跟地上这些死人差不多,张氏暗暗的想,幸好苏家想得周到,一路上需要的东西带了不少,那两辆牛车又宽又大,都塞得满满的高高的。
三位舅舅和陈富贵把棚子拆了,装进了牛车上,收拾好东西,上好牛鞅就启程了。
这是条宽阔的道路,左边靠着光秃秃的山脉,右边则是山崖,瞭望远处山川显得格外壮阔。
苏简和陈希从没见过这般壮丽的雪景,心情还是蛮不错的,就是有点冷而已。
村子这一行人原本有三十户人,老老少少加起来共一百五十余人,经过这几日连夜不断地赶路,始终没有追上大部队。
而他们风餐露宿,穿不暖吃不饱,又累又饿又困,终于有大部分的老人支撑不住了。
甚至在这时候,为了跟上队伍,为了省口粮食,很多人放弃了自己的亲人。任其自生自灭,人性总在绝望处放大,恶念滋生发芽将会无休止。
整整一百五十人,现在不过只剩下八十多人。
里长发现了很多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很大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