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溟看着幽游，却没有回握她的手。

幽游愣了一下，松开一瞬，昊溟眼中随即闪过一丝凌厉和失望，转而却被她握得更紧。

十指相扣。

她笨，脑子转的慢，但是她不傻。

自己刚刚下意识做出的反应，戳了昊溟的心。

在昊溟看来，幽游但凡碰到明祈的事，一定便会将他的事放在首位，其他旁的是断然要排在他后面的。

哪怕她早就知道明祈在利用她，哪怕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仍旧是这样。

昊溟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尽管她退回来，拉住自己的手，可那又能怎样，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我只是觉得内疚。”幽游看穿了昊溟的心思，她只是内疚，明祈有太多大事要做，如今却被困在那里。

自从大家都一致认定她就是玄灵山圣女之后，她突然觉得，她便不再是她自己。

明祈有次醉酒，话多了些，迷离着眼，告诉她荫蔽天下苍生的道理，告诉她自己身上所担的使命。

幽游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明祈，身披着凡人般的悲欢，感慨着凡人般的遗憾，诉说着凡人般的无奈。

明祈睡着后，幽游偷偷爬到他身边去看过他。

他睡梦中颤动的睫毛，挺拔的鼻梁，她心中有什么东西砰砰乱撞起来。她伸出手去摸，刚摸到他的皮肤，却仿佛玷污了神明般地缩回手。

曾经她一度以为，那是爱，直到遇到昊溟，她才知道，那是一种崇敬，是对高高在上无法触碰的上仙的一种敬畏之情，那不是爱。

所以她要和昊溟解释清楚。

“上仙身上，背负着守护三界和平的担子，我不该任由他困在那。你们不都说我是玄灵山圣女，那我便一定有圣女该有的力量，有圣女要去履行的使命，所以也不该畏首畏尾地躲在这里才是。”

昊溟没有说话。

他有自己的私心。

不只是为了幽游的安危，他更怕，一旦小东西背负上圣女的身份，她便是属于整个三界的，再不可能只属于他一个人。

“鬼东西。”她伸出另一只手，捏捏昊溟紧实的小臂。“对不起。我该先问你。”她说着。

像个撒娇的小孩一样，把头凑到昊溟眼皮底下，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咱们现在去，行么？”她征求着昊溟的意见。

现在倒是轮到昊溟不自在。

自己也没说不让她去，来这就是为了带她去。她这么一来，反倒是坐实了自己的不是，显得自己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我又没说过不行。”昊溟嘟囔着，别过头不想看幽游。

司命站在一边，看着别别扭扭的两人，内心泛起一阵酸楚。自己年少时有时候也会这样和明祈撒娇，可换来的却只有一句，云慈别忘了，你是个上仙。

她暗暗地在心里叹口气，等到圣女改写命格书的那日，她一定要买上一大挂人间的炮竹庆祝。

昊溟和幽游两人谁都不知道司命此时的心思。

两人别扭了好一会，幽游才注意到司命还站在旁边看，腾地一下便红了脸。

“司命上仙，我们走吧。”说着，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昊溟倒是没怎么客气，拉着幽游便往入口走去。

那明祈还说这司命脾气差要多让她，还以为是多难请的一尊神，说到底原来这般容易。

昊溟在心里琢磨着，莫非，幽游是圣女的事对她也有好处？

想到这，昊溟不禁向司命的方向望去，却没有在她脸上看到半分痕迹。

三人进入入口，依旧是一条光亮大道直通寒霁宫。

幽游是第二次进来，上一次她被留觞带进来，也是见识过入口中的狂风大作的，这一次竟然如此平静。

她疑惑地看着昊溟。

昊溟伸手把她的小手紧紧地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中，示意她不用担心。

三人一路警惕，沿着光亮的指引，顺利地走出荒土之滨。

幽游的眼睛刚刚习惯外面的光亮，便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出。

“在这已经恭候各位多时了。”

话音未落，奕沣从黑暗中走出。他穿着一身纯白的仙袍，用手捋着胡子。

司命一步上前，挡在了昊溟和幽游前面。

“不知奕沣上仙前来，所为何事。”司命将手背在背后，眼中透着坚定的光。

她的手暗暗在背后驱动仙力，同时暗示昊溟带幽游先走。

“何事？”奕沣笑起来。“那我也想问问司命上仙，来这冥界，是为何事呀?”

“来接一位故人。”司命不动声色。

奕沣虽年长自己许多，在上仙的仙阶中来算，两人却是平辈。

奕沣突然仰天长啸起来，“那我和上仙为的就是同一件事。”

话音刚落，奕沣的瞳孔急剧收缩，突然向着司命身后出手，仙力直逼幽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