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凯璐和白仙清的事情一闹，孔老班的拖堂誓言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与太空溜哒的外星人喝冰镇凉茶了。”拖着身体向妈妈的药店走去的肖樱有些庆幸，“还好有那位小丑同桌和晦气的李凯璐撑着，要不真不知道要窝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肖樱在药店前不远处探头一看，见瘫坐在里头看店的并非妈妈。就转头往家的方向走去。一回到家中，窥见妈妈正孤零零一个人挨在饭桌旁，肖樱不快地想:“爸爸肯定又去参加那浪费车旅住宿费的文学修养提高研讨会去了。”

“樱樱，回来了。”妈妈一扫忧愁，忙着盛饭。大人的一大绝招就是永远不会在孩子面前示弱,要不,家长下次示威的爆破力就会锐减,那颜面何存呢?

“妈,吃饭吧!”肖樱低头含了一口饭,补充地说了一句.

肖樱发现跟妈妈越来越没话说了.有时候妈妈都忍不住问:“樱樱,你就这么和我没话说吗?”肖樱不想找理由,只是闷闷地不作声.说什么?说学校的趣事,不好好学习;转述左邻右舍的闲话,没事管这些家长里短干嘛;讲讲药店的事,你听了也不懂;聊聊国际时讯,别国的战火和我们珺城有什么关系?……真不明白这些大人,是他们一次次扼杀我们的“口才”,却又反过来询问我们为什么变成“哑巴”?

不知不觉,肖樱对这种同处一室一字不提的气氛习以为常了,不再觉得压抑了.有时舌尖想蹦出几句话,可看到爸爸妈妈或低头吃饭或张嘴吵架,话头早就识趣地溜回舌胎下去了.实在憋不住,就冲进自己的房间,对着无声的墙壁吐个痛快.

夹菜时,眼角瞥见妈妈咀嚼饭食的样子,肖樱不禁思忖:“如果爸爸在家,妈妈也许不至于这么一言不发,有时爸爸肯和妈妈吵吵架,气氛还会‘活跃’点.就像乌鸦偶尔划破长空,叫声虽然不及喜鹊来得讨人喜欢,但总给死气沉沉的大自然带来了一枚音乐的种子.”

和文人结婚等于自杀.因为文人不管自己文路通不通,文采好不好,反正大都自我感觉良好.于是无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红白喜事、开心愁苦、初一十五,何时何地都会大发一通感慨,大哼一声唏嘘,无病呻吟.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可以挑个月高夜黑风更清的夜晚,偷偷翻开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舔开某篇虽已写成却尚未发表的稿页,定能找到自己被他勾勒地面目全非的版本.

“而你爸爸就是这种人.这是妈妈与他同床共枕多年总结出来的.”妈妈不管论点是否明确,论据是否充足,反正噼里啪啦地爆料完,就做出了这么一句有待盖棺定论的总结呈词.

“那爸爸既然这么差劲,妈妈你当年又怎么会看上他呢?你和爸爸又是怎么认识的呢?”这时的肖樱已从童言无忌区迁徙到了少年八卦区,思想上的锋芒已展露无遗了.可想知道爸爸妈妈一点小秘密时,肖樱会把自己扮成幼稚可爱的小模样,让爸爸妈妈放松警惕,不知觉地吐露.即使肖樱自己心里厌恶透了这种变相的偷窥狂个性,但仍然欲罢不能.

“还不是被他那狗屁不通的文章给蒙了.”妈妈一副后悔当初的样子,“记得那时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你爸爸发表的一篇《纯情》,其中的女主角也叫小叶.我突然间有种冲动想认识这个人,于是打电话到杂志社的编辑部去询问你爸爸的联络方式,问了好几次才成功的.后来,就开始通信,开始……”

看着妈妈萦绕在回忆里,肖樱在心里讪笑:“原来当年的妈妈如此思春,天底下名叫小叶的人何止千万.要是人人都向爸爸示爱,爸爸岂不早就后宫佳丽三千了吗?而如今的爸爸只挂在一根衣绳上晾着,就可以知道当年那篇《纯情》只蒙傻了一个人.”

“如果让我再选一次的话,……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好不容易盼到肖樱肯主动和自己说话的妈妈突然惊觉,毕竟还是柴米油盐煤气钱离自己更近点,“快吃饭,要不上课会没精神的.”

“原来一切都要等到日日床头听到呼噜声,夜夜床尾闻到臭脚气,才能看清一个人的真实本性.那岂不是很惨.因为搞不好你早已患上了耳膜炎和鼻窦炎了.不过,作为医生的妈妈应该早能掐算到这一着潜在的病症,可以防患于未然.此外,妈妈寻找第二春还是有一定优势的,先撇开妈妈的风韵残存,凭着昔日医科大才女的实力潜心研制一副后悔药应该不在话下.”在离婚率不断攀升的冲击下,又有这么好的“再销售”条件,家庭危机却一直潜伏着,肖樱有些搞不懂,“肯定是爸爸妈妈响应了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后,对于如何瓜分我这个处理品还无法决断.毕竟人总有老的时候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