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曹沐的一首诗令龙心大悦，确实让秦瑞深感意外。

想到之前公主说这首诗是她要来的，再想起在船上公主隐瞒真实身份，与曹沐交往之事，他也想明白了此事的缘由。

“陛下，这是集贤殿书局刚刻好的《乐府集注》，请陛下御览……”

“圣后，这是越王请旨在余杭郡试行废奴增户的奏折，许相公让微臣代为呈上……”

该办的正事秦瑞是不会忘的。

圣皇萧昀此时还沉浸在“疾风劲草”书法达成心愿的喜悦中，那套《乐府集注》，他只是取了一本看了装帧，翻了翻就放到一边。

圣后秦月茹接过越王奏折，看得很认真……

“越王能体会圣意，自然是好的！陛下，准了吧？”

秦月茹看着萧昀等他点了头，提笔在越王奏折上写了一个“允”字朱批。

不过，她紧接着又翻出了一封信，说道：“瑶儿，你来！将你这封信中所述废奴增户策的详细纲要整理一下，一并发给越王照此办理！”

萧瑶的信是“内卫府密件”。

为圣后掌秘书事的宫女和太监都不能看，正好萧瑶在这里，就让她帮着整理纲要。

萧瑶誊抄整理纲要的时候，秦瑞偷偷瞄了几眼……

看到信中的内容，再次让他吃了一惊！

“废奴增户策”竟然是曹沐在段家庄借宿时，随口提出来的，萧瑶将其记录之后发给了圣后……

这么说来，齐王辞驾时所谓的“圣皇口谕”，应该也是圣后的意思！

了解了此中内情，对于李义府等“后党”的担忧倒是可以放心了……

只是秦瑞意外的发现此事又与曹沐有关，这让他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正当他心里翻起波澜，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月茹抬头瞥了他一眼。

“越王请旨试行废奴增户之策，确实是件好事……不过，眼下紧要的事并不在此！秦瑞，突厥使臣是何时到洛京的？”

秦瑞是礼部左侍郎，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的鸿胪寺，就是他负责管理的。

只是圣后这个时候问起突厥使臣，又以越王请旨一事起头，这两件并没有关系的事，摆在一起说是什么意思？

秦瑞也是个聪明人，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

“突厥使臣八月初七到洛京，下榻都亭西驿，已经进呈了贡礼清单……不过，突厥使臣提出，此番南下求和亲，希望大梁能以皇裔公主下嫁，不要……不要……给个宫娥假公主糊弄他们……”

秦瑞刚开始的汇报还算中规中矩，可说到后面，却有些不着调了，竟然把突厥使臣狂悖之言照实说了出来！

“放肆！”

一旁的萧昀听到假公主、糊弄这些话，气得抬脚踢翻了一只薰笼！

当啷啷……

那薰笼盖子滚出了动静，把殿内外的太监宫女吓的都匍匐在地不敢动了。

“唉！你动那么大气做什么？突厥戎狄说的浑话，理他作甚，没的伤了身子……”

秦月茹起身走到他身边，一边劝说一边轻轻的抚其胸背，使其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被她劝了几句后，萧昀的气稍稍顺了些，但眼神里依然冒着寒光，脸上怒容也未收敛。

“当年曹孟盛破突厥王庭，打得他们狼奔豕突，才过去几年啊？这起子蠕蠕铁奴竟又嚣张起来了……真是可恨！曹孟盛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斩草除根，开庭州榷市让他们又多了口气……”

萧昀的这番话，在秦月茹和秦瑞听来都有点不太舒服。

他一边怀念着当初曹盈灭东突厥汗庭的赫赫武威，又埋怨曹盈后来对东突厥残部采取的羁糜政策，开边贸互市……事实上他根本就不了解，现在南下威逼和亲的是原来的西突厥，和当年的情况早就时过境迁了。

秦月茹是了解互市“利弊”的，萧昀反对互市政策，心里一直在责怪曹盈专权，这些她都知道。

他现在对北方的情况知之甚少，容易被人忽悠！

不久前，在进呈御览的贺文中，有个叫骆宾王的越王府幕宾，上了份《拒和亲请战突厥疏》。

看到那篇文章，萧昀热血膨胀，甚至说要御驾亲征……为此和秦月茹产生了矛盾。

原本都说好了，与突厥战和之议他不管，让她和政事堂商议处理。

今天又借这个机会提起此事，难道他心里还没忘了那个念头吗？

秦瑞并不知道这些事，萧昀刚刚那番话里，两次都提到曹家……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之前萧昀的那幅字来！

难道是曹沐的那首诗，让他想起了当年的曹盈？

“陛下！我之前和您说过，现在与突厥开战，师老兵疲，粮草不济，国库空虚……”

秦月茹接连说了三个现状的困境，萧昀就有些头疼了。

他捂着脑袋摇了摇头说道：“与突厥战和之议，还是你和政事堂商量罢！朕累了，要去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