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泠——叮泠泠——”

门外的银铃无风自响，千湛闻声停下手中的笔，望向空无一人的殿外，忽然道了一声:“出来。”

银铃声响得愈加频繁，殿中却仍不见人影，千湛将手中的笔搁在案上，再次出声道:“进来吧，大殿对鬼魂没有限制。”

案烛上的火光闪烁了一下，殿中央出现一个半透明的姑娘。

千湛给她点了一柱香，问道:“说吧，来求什么？”

姑娘神色淡然，“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前提是你有等价的东西拿来交换。”

姑娘有些惊讶，“我知道东束国的传国玉玺在哪儿，我把它给你，你能让我复活吗？”

“可以。”千湛重新翻开案桌上的册子，眉头微挑，“谢矜言？”

“是。”

“你要复活是为了报仇，可你身死已久。现在复活，也只能找到仇人尸体。这样吧，玉玺给我，我让你带着记忆投胎，去找那人的子孙复仇，怎样？”

谢矜言沉思片刻，答应了，“好。”

“你对这一世的家世可有什么要求？只要别太过分，我都能帮你实现。”

“此事若不成，我大概会被诛九族，就给我选个了无牵挂的身份吧。”

“可。”

等谢矜言被千湛招来的木影人带下去后，殿中又出现了另一道人影，虽披发赤足，却眉眼艳丽，身姿绝妙。就算身着白衣，也恍若妖精。

那妖精开口道：“传国玉玺虽是个死物，但既然沾了个‘国’字，其价值便不容小觑，你就是费些精力将她送到50年前再复活，也是赚了的。为何偏要送她去投胎？”

“她死前有段姻缘未了，而我惯爱看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送她去同有情人团聚。

千湛又道:“她肯定会再来，到时我若不在，便烦请少伈上神为她解惑了。”

少伈看着他那张分外精致又熟悉的脸，笑着应下:“千湛大人都说‘烦请’了，我岂有不应之理。”

——

天盛五十三年，安城百里外，谢家村，谢家谢良夫妇老来得女，取名矜言。

天盛五十八年，谢矜言五岁，谢家村灭于匪手，谢氏夫妇因谢矜言高热不退，送镇就医，得逃一死。

天盛六十三年，谢矜言十岁，谢父于砍柴途中死于虎口。

天盛六十四年，谢矜言十一岁，谢母郁郁而终。

至此，谢家满村只余谢矜言一人，真真算得上了无牵挂，孑然一身了。

话说这边谢矜言刚过完十一岁生辰没两月，母亲便在一个寒夜里去了。她花钱打了副棺材，准备将谢母葬在谢父旁边。

因为没有宗亲，这个后事办得颇为冷清。事毕，谢矜言守在谢氏夫妇坟前，心里竟也生出几分悲伤。她不知道这悲意是为面前的两个坟墓生的，还是为自己的将来而生。

毕竟谢氏夫妇原本是在她五岁那年丧命的，可谢氏夫妇待她极好，她也生了私心。五岁那年借着高烧成功将二人带到镇上，她便以为自己带着他们躲过了命运。

只是到头来他们还是去了。

谢矜言在坟前坐了一夜，也想了一夜，只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倘若命这种东西这么容易就被躲过，她也不至于在这里了。

谢矜言拍掉身上的纸灰，用体内微弱的内力烘干被露水打湿的衣裳，道：“去了也好，往后我做事也不必有牵连到你们的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