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震动的地面之下传出时,浮在半空的三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土地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惊心动魄中终于出现了第一道细细的裂缝。
怒吼声变本加厉地传出,传到乌云滚滚的天空上,传上巍峨耸立的高山顶端,传进战火正酣的城池,似乎势要传遍整个艾诺迪亚大陆。
大地的哀鸣声带动了震动的加剧,土地开裂,露出黝黑深邃的沟壑,地震波及的范围逐渐加大,周围开始有零星的树木颤抖着倒下。
贝伦多面不改色地浮在半空,任由被地面震起的土块拍打在他的双脚和衣摆,从地底深处遥遥传来的嘶吼之声在他听来,犹如最美好的天籁乐曲。
这里是艾伦尼蜀兰多平原临界处一座小小的村庄。
年轻力壮的农夫弯腰把木桶提出水井,桶中微微晃动不停的水面让他心生疑惑,也证实了刚才脚下感觉到的震颤感不是幻觉。
难道是要地震了?他在村子里长大,没听老人们说起这一带有过地震的经历啊。
为了防范未然,农夫把水桶拎到一旁放下,转头冲着不远处正在独自玩耍的小儿子喊道:
“莱伊,过来。”
小男孩大约五六岁,听到自己的名字脆生生地应了,扔下手里的木棍朝爸爸跑去。
然而跑到距离男人只剩十几步远的时候,异变陡生。
大地的震动开始加剧,桶里的水拼命晃动着溅出大片水花,最后整个木桶终于打翻在地。
男人踉跄了两下又努力站稳,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地震而摔倒在地,急急地想冲过去扶起他,然后带着孩子跑到空旷的地方。
视角开始变得恍惚不定,农夫隐约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来源似乎是地底。还没等他生出其他想法,眼前的一幕让男人瞬间瞪大了眼。
小男孩所摔倒的地面,在剧烈震动之后哀鸣着崩裂,刹那间生成的地缝犹如一张张开的大嘴,无情地吞没莱伊的身体。
“莱——伊——”嘶哑的吼声传出去很远,父亲生生止住脚步,瞬间红了眼睛。
他仿佛还能听见儿子掉下去前喊的那声“爸爸”。
同样的情形,在平原附近许许多多地方都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
头顶的天空,幽暗辽远,冷漠苍凉。
贝勒塞帝都。
埃斯洛沃斯面色冷然地端坐在高位,又一遍对着下面开了口:
“我再说一遍,必须要在三天之内找到圣女。必须。”
房间内格外安静,无人敢出声。
教皇突然身子又向后一靠,闭上眼兴致缺缺地挥了下手:
“都出去吧。”
自从那日被叛变的骑士团围攻后,埃斯洛沃斯的性子较之前更为喜怒无常。就算是平时深得他意的几个部下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丝毫不敢说错话办错事。
直到听见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教皇才缓缓睁开眼睛。
窗外的天空有些阴沉,埃斯洛沃斯面无表情地扫视空荡荡的房间一圈,最后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静静垂着的左手上。
眼中神色几经变幻,最终俱都化作一声说不清的叹息。
圣女……
这怪不得我……
“大人。”费罗塞普妮第一个出声,“该是时候了。”
女人的眸光静静的,投在前方的贝伦多身影上,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
贝伦多仿佛沉睡了许久被她唤醒一样,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着仍在震动不已的地面。
大地剧烈地震动着,裂开的地缝逐渐增多,一条,两条,这片千年来沉静如斯的土地如今布满裂痕,从中传出的厉吼声仿佛穿越了经年时空,在这个低暗的黄昏,终得重现。
贝伦多静静地看着,唇边有一抹诡异难忘的笑容。
终于。
他终于知道。
万千使徒倾力探寻着,祈祷着,追逐着,
他们所信仰的脚步。
天之神祗,黑暗的统治者,
一直未曾远离,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人。
而今天,注定是这一段历史的结束,另一段的开始。
心领神会般地,三人抬起头。
暗沉的遥远天际,七个硕大的黑色球体正缓缓升上高空。
熊熊燃烧的黑暗烈焰,带着毁灭与征服的绝对力量,并不光芒耀眼却有与生俱来的逼人气势,仅仅是对视就可以令人无端生出透骨的惧意。
这便是魔蛇瓦斯琪的黑白记忆中,四贤人封印黑暗神时所使用的,“湮灭转轮”。
只是,今天不会再有那四道静立的身影了。
湮灭转轮重现,在这头巨兽彻底苏醒之前,必要给予让自己沉睡千载的罪魁祸首一个示威性的毁灭。
刚刚缓步行至窗边的埃斯洛沃斯愣住了。
天空已经变得如同泼上墨汁一般的黑,街上半个人影都无,隐隐有呜咽声蕴藏着惊人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