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黄拿着西南商铺的账目数据，详细介绍资金动向，加上付延从中补充，青儿和鹤红参与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肯定了平西王元崇明即将起兵谋反。

贺酒儿撩起黑色长袍的下摆，躺上软椅，微垂了眸子思考半晌，开口道：“你们猜，平西王要动手，是直接北上攻入京城，还是向东来我夙州？”

众人皆是一惊。

付延眉头皱起沉思，再分析道：“平西王元崇明若是直接北上入京，京城及郡县的兵马统共不超过十万，皇上定然会调动定南军入京救驾，二十万定南军将穿过夙州前往京城。”

贺酒儿点头：“定南军是封震阳生前训练的边防军，兵符交回小皇帝手中后，似乎又被赐给丞相胡临渊代掌？他们打着守护边疆的名义，迟迟不肯离开我夙州管辖疆域，又不服本宫的号令，若入我夙州，保不齐会反咬一口，攻打我公主府！”

付延将舆图展开，手指点在图上：

“我若是元崇明，也可以先趁京城救援不及，先拿下京城，得到兵符，再回头与定南军前后夹击，将夙州吞并；也可以与小皇帝合谋，令定南军借道夙州时，先吞并夙州，再假意进京述职，攻上京城！”

如今内乱将起，风雨飘摇，在皇权式微的时候，所有的利国政策都不过是纸上谈兵，更何况，京城连政策都没有颁布什么。

等到了乱世，比拼的更是兵力，物力，财力，若是以此评判，整个南曌最有机会上位的，该是平西王元崇明。

“定南军不能留，得先下手为强，把领将都除了。”贺酒儿捧起杯酒，缓缓地抿了一口，抬眼看向鹤红：“朝廷如今是个什么状态？”

“胡临渊自疯魔之后，经常随心所欲地去上朝，烟波湖听风堂依然每七日搜罗消息上报，朝臣上次死伤大半，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将职位填满。

小皇帝彻底不相信世家和寒门，整日只听福公公溜须拍马，又建立了一个宦官组成的皇衫卫，专门为旻琛暗杀和探听情报。

巡查御史徐敏之回京后，受到同僚的排挤，又被小皇帝忌惮，前些日子就被皇衫卫设计陷害，直接停了职，又摘了乌纱帽，干脆收拾包袱离京了。”

贺酒儿挑了挑眉：“怎的，现在京城最大的势力，竟然是一无是处的小皇帝了？”

“这个，你们该问问我！”鹤承穿着一件艳丽的袍服，直接闯进门来，伸手就抢过贺酒儿的酒杯，喝了一大口，抹抹嘴道，“京城里的势力一盘散沙，皇衫卫查到胡尚书曾与北曌使臣有过往来，便将尚书府给抄了，奴仆斩首，尚书大人却不见了踪影。”

贺酒儿嫌弃地看了他还回来的酒杯，又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倒酒，鹤承顿时发怒道：“你成日穿成黑不溜秋的，本少爷还没嫌弃你，你倒是嫌弃我用过的杯子！”

青儿和鹤红等人都齐齐瞥了他一眼，鹤承拒不承认自己无理取闹，又贼兮兮地问道：“你们猜我这次去京中，怎么整了那个顾湘和鹤绿？”

鹤红的八卦之心也起来了，连忙给鹤承斟了杯酒：“快快快，小橙子说说怎么做的？”

鹤承得意道：“这报复嘛，就要往他的痛处上戳！那顾湘不是在意名声么，小爷便让她名节尽毁，小绿在意顾湘嫁得好不好，小爷便让他亲眼看到顾湘饮恨出嫁……”

“小橙子你毁了顾湘的清白啊？”青儿鄙视道，“毁良家女的清白也太不入流了点，你还不如一刀杀了她呢！”

众人纷纷谴责，鹤承也觉得这计谋低俗了点，不免有些后悔：“这，那我叫人杀了他们？早知道就不设计顾湘和小绿同睡一榻，被胡临渊的人看到，大张旗鼓地扔出丞相府了，现在他们未婚先孕，也不知道顺利成婚没有……”

贺酒儿“哈”了一声：“小橙子你设计他们睡在一起了啊？不错不错！好主意！”

这世上最有趣的莫过于，一身光芒的圣人坠落在泥地里，染一身污迹；青梅竹马翻脸成仇，死后也要将厌弃带到坟墓里。

就像有情人唇舌交织却各自心怀鬼胎、共赴云雨却又同床异梦，就像顾湘与鹤绿两人被断了希望，还要捆绑在一起。

鹤承被贺酒儿一夸，立时又由沮丧变得得意：“那可不，本少爷的本事大得很，就连煽动平民围观顾湘鹤绿的时候，被狐媚子给逮了个正着，我都安全逃离了！”

“那狐媚子的武力下降了么，能放你就这么走了？”

鹤承哼哼，清了清嗓子：

“我就跟他说了几句话，我说——‘我师父是老谷主为早逝的女儿收的传承人。我迷谷少主转世再生已有几千次，跨度已百年。这百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少主将继续转世，而你胡临渊，不过是她漫长的时光中嵌到骨肉里的一颗砂。

你既然想方设法逼得她连骨带肉将你剜了去，这世的因果就算是了结完了。以后再遇上，就当从来没见过。你还是你的丞相大人，我家少主永远都是我迷谷的少主。’

怎么样，本少爷这话说得有文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