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长公主曾与当初的胡二公子打赌，若是十六岁之前，她有能让他不得不娶的本事，胡二公子就得认了。

若是胡二公子有本事将她嫁给别人，或者娶了不止一个妻，贺酒儿便放弃痴缠他，随了他拒婚的心愿罢了。

“赌约还未到时间，你怎知你输了？”胡临渊的声音有些低沉，幽幽传来，又随着夜风消散在空中。

“本宫以夙州这封地作为婚约的条件，封地已到手，联姻自然也是必行的。

丞相大人，本宫佩服你有本事，能将本宫嫁于他人。你既然有这般坚定的心性，本宫便随了你愿，如此不是正好？”

贺酒儿嗤笑一声，享受着半醉半醒的舒畅，看头顶的明月时而染上幽冥道独有的黑色，时而又恢复原样。

小狐狸该走的是狐狸洞，狼崽子得走狼道。

除了暗地里强取豪夺，她终究是不能将胡临渊收入掌心，那么明面上，便还是各走各道吧，她贺酒儿可不是卑微到尘埃里的人！

青儿和鹤承已经捡拾了枯枝过来，顺道还带上了随手捕到的兔子。

“少主，刚刚还有几条蛇可以打牙祭，小青那心大的非说那蛇生得太细，不够塞牙缝，捕了这两只更小的野兔来，少爷我……呀，丞相大人，您深夜不睡，跑来找我家少主做什么？”

鹤承故作惊讶道：“您这不会是想试探，少主暗地带了多少人手吧？”

胡询冷冷地看了这迷谷的少年一眼，没有做声。

贺酒儿催着青儿和鹤承两人将火堆给生起来，一人去处理野兔，一人去捕鱼，又把两人打发走了。

“长公主殿下的这位迷谷属下，也是来自听风堂吧？那个时候，你便与迷谷……”

“丞相大人。”贺酒儿打断胡询的话，“不该打听的莫要打听，本宫若是要组建后宫，这美男环绕的盛景只会越来越繁华，且轮不到阁下质问。”

胡询猛地抬头去看她，这小祸害始终是背对着他，看向远方，说着漫不经心的话，却不肯面对他开口。

他忽然觉得心口疼痛难忍，却还是继续问道：

“殿下怎会是受人摆布的人，既然长公主心中无君无国，又怎会顺从南曌安排的婚事？联姻不成，殿下与微臣的赌约便尚未完结，也就胜负未分。”

贺酒儿觉得小狐狸这逻辑混蛋得很，他想表达什么？他若是求赢，根本无须说出这番话来，他若是想输，又为何不肯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或许，丞相胡临渊只是因为安宁长公主的收手太快，而心态失衡罢了。

争强好胜这种东西，只出现在竞争对手的身上，贺酒儿表白过多次，他却从来只当她是对手——是对手啊，又怎会有她向往的结局？

贺酒儿觉得，她累了。

与胡询的明谋暗算、你猜我测中消耗了太多的热情，也或许是她从崇光帝的婚书中明了了，痴情这种东西不是她贺酒儿能坚定的契约，总之，贺酒儿累了。

“胡丞相，人说能成夫妻之人，要么一刚一柔，要么一强一弱。再不济也是旗鼓相当的两人，互相扶持着共同前进。

本宫现在想来，你与我相遇的这些时日，除了我进你退，争锋相对以外，竟然毫无空隙可钻，确实是毫不相配的。

你比本宫更会算计，本宫却比你更为狠戾，你我政见不同，目的不同，走到如今也是注定。”

贺酒儿并不知相爱的夫妻相处时，该是何等模式才会长久，也许互相针对者有之，互相辅佐者有之，但是能走到长久的定然不是她与他这般相处——

更何况，她根本没有命能活到长久。

胡询的身形微僵，他忍不住快步走到这小祸害的面前，直直对着她的眼问道：“时间未到，你怎知一定不会赢？”

贺酒儿仰头与他直视：“丞相大人想让我赢吗？”

他若是想让她赢，现在就该放下戒备，任由她予取予夺。可是，贺酒儿在他的眼神中只看到挣扎和矛盾。他或许是不知道该不该让安宁长公主赢？

于是贺酒儿又问了他一句：“小狐狸，你喜欢我吗？”

这是今夜她第二次问他。

胡临渊这人的心性过于坚韧，贺酒儿已经能预料到他会说什么。

“不……我尚未……”丞相大人矢口否认，安宁长公主直接微笑着打断他的话：

“丞相大人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想要什么，相信你也是懂的。”只看他愿不愿意给罢了。

贺酒儿神色恹恹地转头，看向远方，青儿他们已经往回走来，她不打算留下胡询与她共食宵夜，她需要好好打算，好好筹谋。

胡询僵立在一旁不再开口。

青儿将清理干净的肥鱼和兔子用树枝串起，等着主子将鱼肉理成片，又一层层地布上粗盐、椒末、酱料，摆在刷过油的铁板上，架在火堆的最上层煎烤。

火堆的第二层则是架着兔子，贺酒儿一边翻动着一边撒上佐料，不一会儿，那带着焦香的烤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