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曌新月女帝旻娆，学识渊博，知人善用，是北曌的第一位女帝。她选拔人才的方式最为大胆，不认宗亲，不屈权贵，也不以学识为唯一的考核标准。

贺酒儿记得她说过的话里，有一句印象格外深刻。

旻娆说：“是否人才要以他擅长的领域来评判，若是会种田，可为农官，若是会经商，可为商奉，便是帝王位，也不过是这国家的一处管理枢纽罢了，并非高人一等。”

也许是新月帝的思想太过超凡脱俗，这俗世终究是拖住了她改革的步伐。

新月六年秋，女帝将一位六岁的幼女带回宫中，力排众议，要将这毫无血亲的孤儿立为太女，引得朝臣哗然，次夜，皇夫秦啸率后宫贵卿弑君谋反，新晋太女何九身亡，女帝的皇长子继位。

此次谋乱，北曌史称“九月之乱”，从此，新月帝的治国思想埋没于朝代更迭之中。

史官不敢猜测孤女何九与新月女帝的关系，但民间众说纷纭，有说何九是女帝私生女的，有说女帝爱上的男人临终托孤、女帝爱屋及乌的……

其实哪有那么多故事。

不过是妖妃鹤九死生无数，某次转世为孤女何九时，生在了北曌国，巧遇了女帝旻娆，又为她的人生哲理所震撼，成了年龄差距极大的忘年交罢了。

旻娆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该有多失望，才会动了册封毫无血缘的何九为太女的心思，好将她的治国之策传承下去。

何九与新月女帝相识于民间，断断续续相处不过三年，除了谈政论世，再就是把酒言欢，限于幼童的身体原因，何九常常是一杯酒就倒的状态，反而是女帝一个人畅所欲言。

何九曾笑着说，好姐妹生不同时，死该同穴。可她一个民间孤女，便是新晋成了太女，与女帝死在同夜同时，却没资格与帝王同葬，着实是悲哀。

而北曌国自新月女帝后，陆续出了两任女帝，在位都不超过两年，相对之下，男子当政更多。

因为新帝更换太过频繁，以至于五十年时光，便将崇光帝到新月帝积攒的国力，给消耗得七七八八。

到了如今，北曌国也是内忧外患，与南曌国的国力相差不大，但是皇位争夺更为疯狂——毕竟，这一任的北曌帝王，是个好色能生的主。

“封小世子，你若是对史论有兴趣，不如去找找长明国的通史看看？”贺酒儿随手将《北曌通史》扔回到封钰的怀中，“北曌国是破而后立，长明国是分崩离析，想来番国乱战更为精彩。”

长明国便是当初逼迫大曌老皇帝，以天下第一美人和边疆城池作为退兵条件的国家，也是将鹤九钉在祸国妖妃这一耻辱名的国家。

近百年过去，当初强盛一方的长明国，自己把自己玩分裂了，散乱成上十个小国家，简直是可喜可贺。

封钰懵懵懂懂地接住北曌通史，正要开口问些什么，便看到安宁长公主把衣裙整理一番，道：

“小世子，本宫的目的地已到，你是要继续帮我打掩护，还是回府？”

封钰连忙道：“自然是要继续帮长公主殿下打掩护的。”

贺酒儿便嬉笑起来：“那行，一个时辰后，我们在悦来饭庄见面。”说完，便跳下马车，从一个暗巷翻过半截墙头，转到岚衣坊的后门去了。

当坐到听风堂分部的酒桌上时，贺酒儿敲了一组暗号。掌柜的面色如常迎客送往，看似随意地将通往后院的暗门开了条缝，贺酒儿便趁机钻了进去。

“叫小蓝，小绿，小紫过来见我。”

“是，堂主！”

………………

悦来饭庄二楼，封钰定了个雅间坐着，让小厮守在门外，暗地观察周围来往的人群。长公主殿下已经离开了大半个时辰，封世子的心底有些慌乱。

桌上摆着的招牌菜土匪鱼已经变凉，楼下食客的声音吵吵嚷嚷。

封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不小心抖了半杯。

楼下大堂中，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顿时惊得封钰跳了起来，他干脆起身踱到窗边往外看，窗外大街上人来人往，他看了半天也没有他想要看到的人影，干脆又坐了回去。

封钰忍不住自嘲地笑，自己果真不是能与长公主殿下并肩而行的人，今儿不过是出格了这么一回，竟然就六神无主了。

上次与安宁长公主殿下初见，也是这么个类似的茶楼，也是这么个听书的午后，只是那说着妖妃鹤九的说书先生已然不知逃往何方。

降热用的冰盆又换了一次，封钰乱了的心终于是安静下来，正要吩咐小厮将菜式换上一桌热的，便听到远处有什么炸开的声音——

“轰！”

“哗啦啦！”

紧接着街上便乱了起来，看热闹的人群和逃跑的人群互相堵住了去路。

封钰焦急地站起来不住地看窗外，雅间外的走廊上脚步声阵阵，一路延续到楼梯下。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接应，便看到一个人影从窗外翻了进来，他心心念念的安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