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庵是姑子庙，坐落在城外香云山上，地点有些偏僻，香火并不旺盛，是大家族送女子去祈福的地方。

说是祈福，实则是犯了事的女人赎罪的好听方式，一旦进去，里面的清苦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这件事上林家有错，张氏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可一想到自己儿子可以不用娶那个她不喜欢的女子为妻，刚涌上的一点点愧疚之心就荡然无存了。

江若之神色淡淡，并无难为人的意思，看张氏面露迟疑之色，很有眼色地拱手作揖，“小子告退，还请夫人尽快”

“等一下！”

见对方要走，张氏不再沉默，出言打断他的话，快步走出去，片刻后返回，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这是江姑娘的庚帖，这就还给江公子。”

江若之情绪没有丝毫变化，对心知肚明的事情若还起涟漪，就枉费这么多年的训导。

双手接过信封，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暗暗吐口气，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我们林家对江家并没有恩惠，不宜劳动江姑娘为老侯爷祈福，还请江公子代为转达。”

那意思就是你我两家无恩无怨，江家没必要牺牲自家女儿，林家也不会接受江家的“示好”。

对于恩将仇报的人，原本打算深揖一礼的她挺直背脊，冷声一笑，“一个被婆家抛弃的女子，除了庵堂，还有何归处？”

被小辈指责，张氏略微有些不自在，“我儿与江姑娘并没有成亲，况且这里是京城，与黄安县城相隔数百里，消息不会马上传过去，过个一年半载，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提及，不会耽误江姑娘另嫁他人的。”

还行，这位侯夫人不算刻薄，还知道给自家一条出路，“江家小门小户，不敢高攀侯府，舍妹读书不多，也算明理之人，此次进京，这是舍妹自己的决定，也算是全了她与林家的一段缘分。”

江若之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恭恭敬敬施礼后，转身而去。

人都走了好一会儿，张氏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就这么走了？事情，就，就这么成了？

还是孙姑姑上前扶了她一下，才让她恢复正常，哪怕知道自己热孝在身，不应该欢喜，可她就是掩饰不住高兴啊。

“玉竹，你说，江家如此行事，是真是假？”

“夫人是怕江家以退为进？”

“正是！”

张氏虽然没有支配财物的权利，但依然打理中馈，侯府往来也是由她出面，知道内院的事情不比外面的少，所用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其龌龊恶毒程度，有时候她都气愤不已。

唯独没有见过受了委屈还藏着掖着的，难道江家已经设计好圈套，等着她钻？

将心比心，这若是自家闺女遭遇此事，她要是不撕下层皮来，就枉为人母亲！

然而，受委屈的是对方，还是她不喜欢的人家，那就谈不上愧疚了，顶多将来江家有事照应一二罢了。

“夫人多虑了，想那江家虽然也是官吏，但只是末等小官，如何敢与侯府抗衡？”孙姑姑惯会踩高捧低，自家小姐心里想什么，她门儿清！

“一定是那江家来到京城，看到我们侯府如此气派，自惭形秽，明白配不上我们侯府，才主动退亲的。”

“退一万步讲，夫人您一个内宅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机会认识外男？”说起顺耳话来无人比得上孙姑姑，眼看张氏的脸色又好起来，再接再励，“要不是江家主动寻过来，您现在还在招待各位夫人呢。”

说的没错，张氏仅有的一点愧疚在孙姑姑的开导下消失无踪，伸手抿了抿发鬓，下巴微微抬起，“快点过去吧，我不在，可别出了乱子，让人家笑话我管家无方。”

***

停灵二十一日后，老侯爷出殡，林家是开国功勋，是实打实战场上获得的荣耀，京都有品阶的人家都会举行路祭。

从威武侯府出来，一路往城外去的路上，各家大大小小的路祭棚数不胜数，西林路的街角处有一家并不显眼的祭棚，上面书写黄安县江家祭奠的字样。

执幡儿的林培锦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名有点耳熟，想当然地以为是母亲家乡一带受过恩惠的人家设的路祭。

向跪地行大礼的对方微微点头，身后的子侄们弯腰还礼，一大行人浩浩荡荡继续前行，扬起的纸钱飞舞在空中，飘飘荡荡落下，悲恸的哭声不断，真是活着显贵，死后哀荣啊。

江若之，也就是江若芷，送葬队伍过去后才起身，示意身后的兄弟站过来，她扯掉身上系着的白布，上马车休息。

对于林家把她扔在大街上的行为，她并不怨恨，本来这门亲事就不是江家求来的，七年之中也并无往来，若不是老侯爷一病不起需要冲喜，可能林家都想不起还有她这个人来。

得知林家的意图后，父亲就没有瞒过她，也没要求她什么，一切以她的意愿行事。

说实话，江若芷对于当初大着胆子去救人并不后悔，因为那时的她并不是自己，而小若芷想的也是自家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