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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们也折腾得够累了，不用再担心我，都去睡吧，反正我也死不了！”李发的话里很清楚自己的状况。

李玉梅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倒了几杯猴王茶叶水，几个人再也无法安睡，东拉西扯一直说到天亮，他们的话里充满了诡异的味道，时而引人发笑，时而引人深思，时而让人害怕。

李志的话犹在耳边，只是李老大为父亲准备那口大棺材能否挺住20年的风雨侵蚀？没人知道，那口棺材一直放在房子西边，像镇宅一样，没有人动一下它。时间久了，也没有人害怕它，尤其是邵西和李老三的儿子六子，总是拿着棍子玩耍，没事儿还敲上那口棺材几棍子。

六子是在李家他的那个辈分中的排行，很长时间，邵西连六子的大名都不知道，也没有哪个大名像六子一样好记住。

不过，要是到了晚上撒尿的时候，邵西可就怂了，只敢迈过房门的门槛向外呲尿。

大舅妈吴娟一旦发现总是吆喝两声儿，要邵西到外面去撒尿。李老大见到吴娟的举动只是“咳”一声，转身走的过程中还不忘瞟几眼吴娟，意思是你管小孩子干啥，大一点就好了。不过，大舅的眼神哲学没人愿意读懂他，他也因此变成一个老好人儿，他最自在的日子便是放羊，在荒野上，他没有家庭的烦恼，还能放羊贴补家用，再拱上一口大旱烟卷子，他不但享受孤独，还得意得像个神仙一样。

人还没到，厉声已经传来，“你喊他干什么？你吓着孩子呢？”接着，便是李发从南炕上起身，边走边骂：“只要我活着，你们老吴家这些个王八羔子就翻不了天！”也正是李发的庇护，所有孩子，包括邵西的晚辈儿也都有了仗腰眼子（依仗），好像比舅妈还大一辈儿似的。

“来，外公领着你去外面撒尿。”李发一边领着邵西，一边鼓励邵西：“孩子没什么可怕的，你瞧瞧外公比房西边那口棺材还硬实呢，你怕它干什么，你就往那棺材板子上尿也没事儿。”说着，还不忘用手电筒给邵西照照亮。

屋子里传来吴娟的抱怨声，“邵老大你瞅瞅爹，当谁的面都骂我。”

“我们老吴家再不好，也给你们老李家生那些孩子呢，成天这么数落我，当初干啥了？瞎了眼了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吴娟对外公不好在大家的心里已经实锤了，要不是南炕上那个谜一样的“宝箱”，她甚至都敢和外公对骂不可。

即使有李发的脾气压制，也没能阻止吴娟当成李家的“慈禧”，她什么事情都管，抓全面工作。李发最看不惯她那小里小气的抠搜样子，因此始终看不上吴娟，其实完全和她的祖宗是不是叛徒不搭边，就是冲着她那小肚鸡肠的性格。

可是，过日子不勒紧了裤腰带，这一大家子人吃喝都成问题。邵西那么小根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在外面淘气，只要外公看不上的儿媳妇，那就是他眼里的巫婆一般坏得要命。唯一让邵西印象深刻的是吴娟有一手做高粱米饭的手艺，再配上炖茄子，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不过，吃完一抹嘴儿，便认为是巫婆施了魔法罢了。

在外公家的日子，和其他同辈的孩子一样，骑在外公的身上滚来滚去，要他打开箱子拿些好吃的，那些好吃的都是平时李玉青等子女们孝敬他的，李发只是尝一尝味道，便分给了孩子们，看着孩子们在屋子里闹腾，他从来都是眯着眼睛，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对于吴娟盯上的玉扳指、现大洋、铜钱等值钱的老物件儿，还有一张发黄的古家谱，小孩子没有一点兴趣，远没有零食来得实惠。

李发像园子里那棵高大的杏树，身上总是挂满了“果实”，孩子们幸福地在他身上栖息，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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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父亲李发尽到了责任，子女们虽然都不尽如他的意，但是也都在他的拉扯下成了家。大院里没有了往日的家族辉煌，却藏着他所有的故事，直到他死的那天，他也没有翻盖土房的打算，即使子女们都有这个意思，也都被他回绝了，因为他只想守着那份熟悉的回忆，所以无论时光怎样的转变，他依然是那个连故事背景都没有变的故事里的人。

李发“宝箱”里的东西没见他戴过一样，那些物件在他风烛残年的岁月里再也派不上用场，反倒是李玉青从千山旅游带回的龙头拐杖让他爱不释手、形影不离，仿佛衬托着他那在村子里至高无上的辈分。只要他手里的龙头拐杖挥起来，村里的人都得绕道走，还得笑嘻嘻地迎合着，“这老爷子又来了哪门子的脾气？”

后来龙头拐杖断了，李发把护院的两条吃鱼长大的大黄土狗打够呛，两条大黄狗个头都像一头小毛驴子，其中一条极为护食，把老人家的重孙子的耳朵咬个咕隆，老太君动了怒直到把拐杖打断了，也没有收手的意思，那狗子奄奄一息之际，便丢进院外墙根的水沟子里。

按理说，这大黄狗闯了天大的祸事本不该同情，毕竟，这两条大黄狗野性十足，那是李老大在承包的江段内捕鱼时，用鱼喂大的，不仅个头长得大，而且异常凶猛。在荒野的土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