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懿,一个生于市井、长于闹市的普通孩子。
今天是汉历九月初三。
辰时一刻,我拎着花篮和黄纸,来到了城西乱葬岗。
从六岁起,爹叫我每年今日,来城西五里的乱葬岗烧纸,我便来了!
寻到那棵久违了一年的老槐树,槐树下,有一座无名墓碑。
爹说下面躺着给了我生命的女人,我猜,那应该是娘亲!
爹说下面躺着的是天下第七美人,我猜,娘应该是天仙!
爹说下面躺着的人曾经一诺千金,我猜,当年嫁给爹,是娘吃了亏,毕竟娘亲一诺就值千金,而我家现在,却只能勉强算得上小康。
爹始终都没有和我说这下面埋的到底是不是娘亲,我猜,这就是娘亲!
至于为什么墓碑无名、坟墓无主,我猜,应该是爹喝多了酒,忘记了娘亲的名字吧!
.......
我坐在无字墓碑旁,思绪一时有些杂乱。
夏老大平时每月只给我二十铢工钱,但每年九月,他都会多给我一些。
在四十铢钱里,我把二十铢给了爹,剩下的买了三块五色点心、一对枣糕、五个梨子,还带了夏老大给的半坛黄酒、半只烧鸡。
对于平常人家,二十铢钱只够五天温饱,也不明白除了喝酒便是读书教书的爹有什么神通,总能让日子过的还算可以!
难道有娘冥冥之中相助?哈哈。
今日无风,秋阳还算意暖,天空无云,秋气不算深浓。
我烧了三炷香,叩了三个头,烧了三刻纸,算是为娘亲送完了“钱粮“。靠在无名碑旁,我裹了裹衣衫,想陪娘亲再多待一会儿!
娘亲,我和爹过得还算滋润,虽不说大鱼大肉,菜里却总少不了荤腥。
夏老大和爹是故交好友,平日里对儿子素来照顾,望北楼里的剩菜剩酒,他总会变着法给我带回一些,让爹经常能够大快朵颐一番。
爹爱喝些小酒,远算不上夏老大口中所说的酒鬼,这些年爹平添了些白发、眼角多了些皱纹,不过多了一丝老成韵味,看着很是沉稳潇洒。
爹常说:暮雪朝霜,毋改英雄意气!
每每看着爹酒意朦胧,在子归学堂披发疾书,我总觉得特别潇洒。
想必,爹年轻时,必是个风流才子!这样才配得上娘亲你啊。
娘亲,爹很少管教我,但每次被打手板都是因为读书。除了在夏老大那里帮忙,懿儿每天要读两个半时辰的书,才可以同李二牛他们出去玩。
今年读了《论语》《独断》《文始真经》《商君书》《三略》《鬼谷子》《晏子春秋》七书,背书很苦,爹也从不叫我死记硬背,读懂其中大意和大义即可,但这也是很难的。
娘亲,每月总有那么几天,爹是夜不归宿的,儿猜,应该是爹也想娘亲您了吧!
我低沉片刻,有些悔意:在娘亲面前,不该提这么多悲伤的事情呀!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对无名墓碑展颜一笑。
娘亲娘亲!记得八个月前,爹顶着鹅毛大雪回来,给我带了一匹棕色小马驹儿,小马驹儿甚是可爱,我对它爱不释手,听说百年前通玄羽化的吕布,坐骑名曰赤兔,嘿,于是你儿子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赛赤兔。
爹说要教我骑马,赛赤兔回家的第四日,我便骑着它走街串巷,这可把李二牛羡慕坏了!可最近总感觉赛赤兔那家伙跑得越来越慢,爹说是我把它喂的太肥!哈哈!
娘亲,街坊邻里都叫爹刘老三,他们都说爹是华兴郡第一大世族刘家三公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这世上哪有如此落魄的世族公子,要是假的,街坊邻里怎么能众口一言呢?
还有还有,你知道吗娘亲?昨天东方爷爷说刘家老三曾是曲州三杰之首,爹如果真是刘家三公子,那爹当年也是个风云人物啊!这样算的话,和娘亲您的天下第七还是很般配的哦!
我靠在墓碑旁,痴痴傻笑,虽独自置身于乱葬岗,却毫不害怕!
城西犬吠唤梦醒,再无娘亲附耳言。
空留大雁无拘管,北去南来自在飞。
一阵犬吠,将半梦半醒的我唤回了人间!
短暂的温情被骤然打破,我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恼怒,几条不知趣的野狗,扰我清梦、乱我思绪,是可忍孰不可忍,气上心头,我顺手折了身边老槐树的一根枯枝,怒气冲冲的向吠声处寻去!
横穿大路,走进一片雪松林,松叶沙沙、吠声渐近,风中夹杂着哭声、喊声、骂声和撕打声。
愈近,我低头匍匐,躲在一棵离吠声极近的大雪松后,看到了骇人听闻的一幕!
只见那东方羽姑娘双脚离地,脚腕、腰、肩被三根粗绳牢牢捆在一棵雪松上,虎头鞋早已不知踪影,一双凤眼带泪花,一张樱唇破口骂。
旁边,四个仆从打扮的精壮汉子,正四面围堵东方爷爷,用手中锄头把儿向东方爷爷身上招呼,东方爷爷一边躲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