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正言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镇静地让人怀疑，给人的感觉仿佛漏雨这事时常发生，根本无须惊讶。

今天下午买了瓷瓶，就是来承接屋内雨水的。不过这事情，也给辛正言提了个醒，要好好把屋子修缮下了。

身体原来的主人，一边读书，一边照顾父亲，根本没想过要把自己的生存环境改善下，似乎只要还能熬下去，就绝不会做出改变。反而认为只要一股脑地将自己埋入书中，以后的生活就会来得确确实实的。

寒门出来的人，要活得通透，得需要经历一段时日。但对于现在的辛正言来说，他早已不是那个只知道苦读而不懂其他生活的人了。

读书固然是条出路，可是在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末年，科举取士，太费时间了。学到一身的本领，才是走下去的关键。读书在辛正言这儿并不是唯一的。

现在的身边有了女孩子了，自然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他心里计算着，等哪天，就找人把屋子修补修补，扩充扩充。不然两间屋子，一点隐私都没有。

而且对于辛正婷这般样大的女孩子，影响不好。

辛正言拿取出来的瓷瓶，一个又一个地放到屋子漏雨的地方。

“这样不就好了。”辛正言拍了拍手，似乎完成了一件大工程，大张开双手便向辛正婷炫耀道：“婷婷，看看呢？这下你该知道这些瓷瓶是用来做什么的吧！”

辛正婷望着地上的瓶子，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好多啊！”辛正婷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直到十个手指都竖起来了，还没数完，接下来，她便不知道怎么继续数下去了：“十个手指头根本数不过来。”

辛正言却尴尬地一笑，自嘲道：“别数了。你啊，数得越多，这屋就又破了几分。”

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放下双手，闭上眼睛，静静地听。”

原本发出嘀嗒嘀嗒声响的雨滴，现在落入瓷瓶中又发出叮咚叮咚的脆响，这是雨滴和瓷瓶触碰后，发出的声响。

如果一个瓷瓶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现在的屋内有很多个。

那这种声音就有了一种别样的节奏美，用心去感受，就会发现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听雨是件雅事，无心之人无法入境。

“哥哥，你听。”辛正婷似乎领悟了听雨的意境，“好像又变了。雨落在瓷瓶中和落入瓷瓶中的水发出声音也不一样，此时会稍稍带点啪的声音了。”

恰逢良人得闲时，同入茅屋听雨喧。

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的闲适，为了这无忧的时刻，体会其中的美妙，我们不辞辛苦，努力前行。

也许我们努力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在生命中去体会那无忧无虑的一刻，即使那一刻短暂且易逝，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其中蕴含的美妙。

……

屋外的雨还在哗啦哗啦地下着，屋内的雨滴也跟随着啪啦啪啦，在黑夜里不断地轮回。

“哥哥！”辛正婷打了一个哈欠，眼看着雨暂时停不下来，瞌睡虫在黑夜的掩护下，趁着不集中的意志间隙，偷偷潜入了脑中，而后哈欠便一个接着又来一个，“我想睡觉了，哥哥，你看眼泪都流下了。”

“哥哥，你睡么？”辛正婷眨了眨眼，“好冷哦！”

辛正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家里面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辛正婷望了一眼，不觉得奇怪，“那又怎么了，我们不是在客栈都一起睡了么？”

长着一张纯白无辜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惊为天人，令辛正言多了几分警戒：“以后不能在外面跟别人说，我们睡在一张床上。要说，你睡在床上，我打地铺。”

“为什么呢？”辛正婷见辛正言让她撒谎，便不太愿意了，“娘亲说，小孩子不能说谎。”

辛正言被她说的话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使劲地拍着脑袋，随后冷静下来一本正经地告诫辛正婷道：“我跟你讲，你要听哥哥的话。哥哥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你要不这样说，哥哥可陪不了你睡了。”

“不要！”辛正婷一听哥哥不和自己睡觉，便使劲地摇头，“我听哥哥便是，哥哥都是为了我好。我还是想和哥哥一起睡，哥哥身上暖和！”

辛正言窘迫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原来我就是个取暖的。只是…长期下去，也不是太好。”

两人洗漱了下，就躺在了一张床上。辛正言躺尸的姿势如同客栈一样，被辛正婷绑定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她很快便睡过去了，但是搞得辛正言一时半会还睡不着。

他还在思考着明天去见晁盖的事情。等到他把自己知道的晁盖整个生平在脑袋中过了一遍后，夜色已经很深了。

在黑夜，滴水，下雨等各种声音的催眠下，辛正言头脑一沉，便失去了意识，睡过去了。

……

一夜雨去。

刚麻麻亮的屋外，第一只公鸡在打鸣，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直到光亮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