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
始皇帝狂笑不已,然而那眼眸中却隐隐有晶莹闪动,放声狂吼:“天下皆以寡人移民戍边之指责于朕!”
“他们不明白,什么是天下!什么是一统!”
“他们应该去到北方看看,若不坚守北方,匈奴之祸便会蔓延至内地!”
“若不移民戍边,六国余孽注定卷土重来!天下便会再起纷乱!便会涂炭生灵!”
始皇帝在众人的凝视之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膛上下的起伏着,声音已经完全的沙哑了:“寡人是始皇帝!开天辟地,始为初一!只恨空度百年,纵朝死,亦归一!”
指着跪伏在地上的众臣,始皇帝轻笑:“你们不懂。”
又指匍匐轻泣的扶苏,声音变得苦涩:“寡人的长子,亦不懂。”
缓缓抬头。
又望向面前的胡亥。
始皇帝的眼睛放了些许的光亮,语气也逐渐变得有些朦胧:“寡人以为,这天下,便不会有人再懂。”
指了指胡亥:“十八,你懂?”
胡亥默然,缓缓开口:“古来帝者皆寂寥。”
始皇帝眼皮抬了抬。
眼眸又明亮了些:“古来帝者,皆寂寥?”
笑了笑。
始皇帝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至于胡亥是否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没有明说。
只是突然询问道:“寡人听说,你禁足这几日,都在读书?”
胡亥颔首。
始皇帝又问:“可有所得?”
胡亥轻笑:“似有所得,但一回想,却又觉得,终是空言”
“明白了什么,但又似什么都没有明白。”
始皇帝却是拍了拍胡亥的肩膀,脸上笑意更甚:“看来这几日,你的书是读进去了。”
而后缓缓望向扶苏所在的方向:“空有一肚经史,无用也。”
“实干致知,为正道。”
似乎在对扶苏言语。
又好像是没有。
言罢。
始皇帝的脸上,又不复波澜:“寡人乏了,起驾吧。”
而后。
没有丝毫言语。
也并没有因为胡亥方才之言,而有任何的褒奖。
只是带上胡亥,同乘龙撵,径直而去。
然而离开的时候。
那把佩剑,依旧是直直的躺在扶苏的身旁,闪烁着阵阵寒光。
明明只有短短的一刻钟而已。
然而此刻的众人。
却仿佛是过了几个时代那般的遥远。
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只有等到始皇帝和胡亥的撵驾远去。
望着远处龙撵之上,始皇帝和胡亥依稀可见的背影。
再看了看匍匐在地上的扶苏。
还有他面前那把明晃晃的宝剑。
皆是叹息。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番话。
然而。
却已经在整个朝野上下,掀起了阵阵波澜。
这场景。
亦如此前。
始皇帝斩杀赵高和李斯之时。
那般的暗流涌动。
然而此刻的风口。
却似乎已经悄然的发生了改变。
但是。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
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暗处。
或许之是平时对着胡亥不苟言笑的一些大臣,突然对胡亥绽放的一丝微笑,一次行礼。
或许就是暗处,一阵阵悄无声息的讨论。
便如春雨入土。
润物无声。
有人喜。
有人忧。
蒙府。
蒙恬端坐在主位上。
看得上下踱步,满脸焦急的胞弟蒙毅。
缓缓摇头,沉声道:“二弟,你的性子还需磨炼。”
“我蒙家虽历代从军,皆性如烈火。然你身为文臣怎可如此急躁?”
蒙恬的语气,不疾不徐,沉稳大度。
然而这边。
较他年轻许多,不过二十出头的蒙毅。
却是摊了摊手,再一次的苦笑道:“大哥,事关世子,焉又不急之理!?”
“你说说,如今陛下,到底是什么意……”
蒙毅所说的,以及所担忧的自然不是别的。
而是这此前发生在扶苏、胡亥以及始皇帝之间的那番问与答。
自那之后。
身为长子的扶苏,被始皇帝勒令闭门读书,不得出院门半步。
如今已历两月。
反而是身为十八公子的胡亥。
频频得到始皇帝的召见。
听得宫人传言。
始皇帝与胡亥相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