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过了今晚，大离使团明日将会拔营回太安城。

是夜，任禾坐在自己的帐篷内休息养伤。

帐篷的门帘忽然被人掀开了，纪安然走了进来。

任禾正待站起行礼，却被纪安然快步走至床边摁住了他，让其无须多礼。

看着任禾浑身缠满的纱布，纪安然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之色，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任禾，“里面有一颗上品气血丹，你服用之后伤会好得更快。”

任禾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瓷瓶，“谢谢公主！”

“我说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师姐便好。”

任禾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冷漠。

“以后莫要再和太子哥哥说那些胡话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我这般包容你的。”纪安然好心提醒道。

任禾还是点头，仍旧无言。

“你是不是在怪我？”纪安然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冷。

任禾这次却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直视纪安然的眼睛，“为何这么做？”

纪安然懂了，他是在问千仞的事。

既然任禾猜出了是她要千仞保他，纪安然也不想否认，她只是淡淡说道：“当然是为了你！”

“你可以提前告诉我的。”

“结果是我想要的就行。”

任禾有些激动，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可是千仞死了，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也是被你逼死的！”

“或许，这是他的命！”纪安然的语气仍旧显得非常淡漠，冷酷得有些不真实。

任禾愕然：“你很喜欢操纵别人的命运？”

纪安然忽然站了起来，她本不想再回答任禾的话，但最后却叹息了一声：“我只想把握自己的命运！”

任禾无言，透过帐篷的窗户，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身上忽然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实在想不通，作为大离朝最得宠的公主，何以会说出这样的话。

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够主宰得了她的命运？

纪安然不想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待下去了，她举步朝帐篷的门口走去。

临近门口她却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对任禾说道：“南湖国那边，因为你杀了南湖剑宗五人的事已经吵翻了天，据说南湖剑宗不会对此善罢甘休，势要杀你报仇，你往后小心一点吧！”

纪安然走了，任禾呆呆地望着夜空，不知不觉出了神。

其实他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出口，因为他觉得纪安然并不一定会和他说真话，问与不问区别不大。

他想问的是：那个收买苏慕犁和千仞，要在月牙会上取他性命的，是不是刘颂？

......

夜深了。

任禾没有丝毫的睡意，他披上一件披风，出了帐篷。

他漫无目的地在东大营内走着，遇见他的禁军护卫和值守的尺徒们，对任禾这个在月牙会上为大离立了大功、争得荣耀的武苑学子纷纷施礼问好，将他视作为大英雄。

任禾没有什么心情，对于他们的热情只是简单的点头示意之后，慢慢向着东大营外走去。

走着走着，一抬头，进入不知不觉他就来到了那晚和澜遇见的那块大石头前。

任禾屈膝一跃，跳上了大石头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呆呆地望着静谧的夜空。

雨停了，云散了，漫天星河重现。

这次参加月牙会让任禾的心灵和思想均受到了涤荡。

磨砺的程度更甚于钱三死的那晚，任善对她说‘王法，只有当你的拳头足够大的时候才有’。

在这个弱肉强食、冷酷无情的世界里，仁慈与博爱通通是弱点，唯有实力和权力才是一切。

月牙会的规则不是他制定的，他无力改变，只能按着原本的规则去走，按照别人指定的方向前进，否则就只有淘汰和死亡。

任禾深深明白，如若想要顺心意，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方才能够不看别人的脸色，方才能够取得自由。

真正的自由，不是你想干嘛就干嘛，而是你想不干嘛就不干嘛，可以对一切说不！

忽然，身边出现了一股淡淡的异香，有一个人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任禾不用转头，他也知道是谁来了。

和她相处了两三个夜晚了，对于这股独属于澜身上的味道，他已经很是熟悉。

“这么晚了，你身上受了那么多的伤，不在营地里休息跑来这里作甚？”澜问。

任禾不答，反问：“你呢，为何还跑出来？”

澜也躺了下来，躺在了任禾的身边，她看着漫天的星河有些不舍，有些感慨：“明日即将返回北境了，想要再看一眼这里的夜空，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夜空了。”

任禾不言，他能理解澜的心情。

“对了，你今日说的那句‘天赋人权，人人生而平等’是你自己真这样认为吗，还是你听哪个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