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境酒吧。

段凌川一杯接一杯地将烈酒灌入喉，脑海中一直萦绕着韩之裕那句话：“你有没有想过，你毫不掩饰的爱意，或许是别人不堪其扰的负担。”

那天韩之裕驱车300公里，到了燕池山。

在车里趴着的几个小时，段凌川其实已经逐渐平静下来。

车子停在燕池山后山的山脚下，韩之裕将段凌川从车里拽了出来。

不知道是在车里蜷缩太久了腿麻，还是承受不住爱慕多年的人一朝跟了别人的打击，段凌川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韩之裕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额间垂下微长的凌乱卷发，一双星眸黯淡无光。

两人就这样一跪一站，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韩之裕扶起段凌川。

“开始吧。”

段凌川声音沙哑：“干什么？”

韩之裕：“爬山。”

段凌川抬头望着这半入云层的巍巍峰峦，脖子有点酸。

一回头差点闪了脖子：“你他妈在开玩笑？”

韩之裕一脸正经道：“没有。”

随后推了他一把，段凌川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你有病吧！”

韩之裕又推了一把。“快走，不然天黑之前都到不了山顶。”

段凌川抓狂：“我他妈到这破山顶干嘛！”

韩之裕接着推。“修身养性。”

段凌川受不了了：“你他妈给我解开！老子要回家！”

韩之裕无视段凌川的鬼哭狼嚎，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推，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登上山顶。

段凌川双手缚于身后，半跪在地，气喘吁吁。

这时，韩之裕才替他解开绑在手腕上的听诊器，挂回了自己脖子上。

段凌川猛地起身，回头就是一拳，砸在韩之裕俊朗的脸上。

他还想继续，揍死这书呆子才算完，奈何头晕眼花，两股颤颤。

段凌川一头栽在草丛里，躺平，他妈的累死了！

韩之裕蹲下来，坐在他身旁，擦掉嘴角的血丝。“你看这云海翻涌，漫天星辰，人类之于宇宙，沧海一粟，微如尘屑。”

段凌川摆着大字，闭着眼，没好气地说：“别跟老子吟诗作对，粗人，听不懂。”

韩之裕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好受，我也一样。”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懂段凌川的痛，那肯定是韩之裕。

因为他，也爱了万深很多年。

跟段凌川不同的是，他从来都只敢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面上云淡风轻。可万深爆出恋情那一刻，他的痛苦并不比段凌川少。

段凌川睁开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人的侧脸。“搞半天咱俩是难兄难弟啊？”

韩之裕：“第一次见到江医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迟早会在一起。”

段凌川突然灵机一动：“你喜欢万深，我喜欢江献，那咱俩完全可以合作啊！”

韩之裕笑着摇摇头：“双向奔赴，才叫爱情。挖墙脚，叫缺德。”

段凌川一脸不满：“就你清高，你清高得恐怕万深压根就不知道你的心思！爱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起码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也算给自己一个机会。”

韩之裕没有否认，事实确实如此。

这种说不出口的暗恋，他从未在万深面前展露分毫。甚至连话，都不敢跟他多说，生怕他察觉出来后会离他远远的，所以他一直小心谨慎地陪在万深身边。

多年陪伴抵不过一个认识不到一月的男人，他也痛，他也恨。

可他爱万深，只要他幸福就好了。

至于他知不知道这份感情，已经不重要了。爱一个人，也并不一定非要得到他，特别是在他不爱你的情况下。

保持距离，是最基本的尊重。

段凌川：“被我说中了吧？瞧你那怂样。你要是把绑我的力气，用一半在万深身上，说不定咱俩现在都已经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了。”

韩之裕回头，定定地看着他：“祝福别人很难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毫不掩饰的爱意，或许是别人不堪其扰的负担。”

“不难。”段凌川‘噌’地一下坐起来。“才怪！”

…

后面他们还聊了些什么，段凌川醉眼迷蒙，记不清了。

在他倒地的瞬间，他只记得，那天的夜空很美。

星辰之下，云海之中，有一仙岛，岛上有两个男人，喋喋不休地聊着各自的爱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