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焕眼见陈城有意接任江苏巡抚，便撺掇他道：

“陈军长不妨这样想，镇江那边虽然关乎全局，但长毛贼云集镇江，石达开又亲自坐镇，在那里集中了长毛主力。但魔都这边的长毛贼少，韦俊又远不如石达开。

“以咱们民军的实力，固然能够攻克镇江，但可能要旷日持久。魔都这边就不一样了，以我估计，只要军长调出两千兵马进攻魔都，韦俊必然败退。

“只要民军光复了魔都，皇上一高兴，不惟军长加官晋爵，民军也将大获民心。而且，民军人少，长毛人多。兵法云避实就虚，咱们先打败力量弱小的韦俊，再集中力量打石达开，必能收到成效。”

陈城听着心动，笑了笑说：“薛大人是敝人的顶头上司，我自当听从薛大人的指示。”

薛焕也笑了下，连说不敢当。他这才喝了口茶，说道：

“实不相瞒，我这番丢城失地，实在是罪不可赦。之所以腆颜活在世上，不过是想将功补过，为挽救大局尽一份力。这个江苏巡抚，我也署不下去了，军长可有意乎？”

薛焕的正式官职是署理江苏巡抚。署理即为代理之意，一般情况下，只要官员没有大的过错，署理都会转为实授。

江苏巡抚只能管常州、苏州、松江三府。但这三府尽得苏南膏腴之地，江苏巡抚也成为一处顶好的肥缺。

眼下，苏、常、松三府皆在敌手，这薛焕罪责难逃，肯定不能实授江苏巡抚了。此人以精通洋务著称，是清廷官员中难得的能吏，在京城人脉甚广，日后必能起复。

所以，陈城并不敢得罪薛焕。眼见薛焕试探自己，陈城也不含糊，说道：

“江苏巡抚管着常州、苏州、松江三府。我已经打下了常州，若再接着打下苏州、松江两府，皇上是否就能授我以江苏巡抚？”

薛焕笑道：“我朝威福皆出自上。当今皇上圣明，如薛某丢城失地，必然要丢官去职，如军长收复失地，必然会加官晋爵。

“至于皇上是否会封阁下为江苏巡抚，敝人不敢打包票。但如果阁下收复不了苏、松，皇上一定不会封阁下为江苏巡抚。”

陈城一听，顿时懂了薛焕的意思，忙不迭问他：

“薛大人胸怀大局，为敝人指点迷津，为拯危局而四处奔走。这其中的辛劳，皇上也是知道的。如果薛大人离任，不知将去哪里高就？”

薛焕用老谋深算的目光看着陈城，丝毫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意思，说道：

“我此番去职，必要要到京城待罪，聆听圣训。如今洋务正亟，敝人刚好于洋务有所研究。如果薛某逃过此劫，可能会在洋务上戴罪立功。天威难测，全在皇上一念之间耳。”

陈城听明白了，薛焕会离任江苏巡抚，但又在洋务衙门里任新职。跳出了江苏这个火坑，到京城新成立的洋务部门任职，这不是坏事呀！

陈城哈哈大笑，说道：“薛大人此番进京，不是待罪，而是升迁呀！”

薛焕一愣，转而大笑，说：“非是升迁，而是让贤呀。”

陈城会意，得意不已，又问薛焕：“何桂清走后，不知道该谁署两江总督？”

薛焕沉吟片刻，说道：“恐怕该轮到曾国藩了。”

陈城心头一紧，问：“听说皇上已经下诏夺情，让曾国藩带孝出征了？”

薛焕说：“是的，邸报上已经刊载了。军长试想，当下江南大营、江北大营不仅溃败，而且将士多遭屠戮，几无重建可能。要想平定长毛，只能依靠湘军和民军。

“湘军征战多年，曾国藩又是进士出身，在部院工作多年，皇上终究还是信任他的。不过，民军要比湘军战斗力强，军长又比曾国藩年轻。若民军奋勇杀敌，假以时日，军长也能取而代之，担任两江总督。”

陈城心动，嘴上却说：“民军为生民立命，我作军长，也不在乎这一二官衔。不过图一块地盘，供民军立足而已。”

薛焕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陈城，说：“日后平定长毛、图谋中兴、发展洋务，朝廷都要倚重湘军和民军。曾国藩能倚靠湘军做上两江总督，陈军长也能倚靠民军登上高位。